“嘿!毕藤上还能长出个葫芦吗?瞧丫头就知道主子的脸!”小春子应和着他家娘娘,狗仗人势,十足十的奴才嘴脸。“要再像点儿,往炭灰里一钻,乌抹了皮相,从上到下就是一窝子了!”小春子自以为逗趣地,说着残忍的俏皮话。
园子里的女人一听,个个笑得乐不可支。
这些不符合事实、故意出口伤人的言语,一字一句都刺进了心蝶的耳根子里,可她依旧我行我素,兀自抬头挺胸大步跨过园子,回到她格格住的屋子里。
事实上,心蝶刚开始听见这些个说三道四、拿她主子做文章的话,心蝶不只生气,简直气得想上前同这些人打架理论。要不是格格严格禁止她如此,她真的会上前跟这些有头有脸的“主子们”理论!
压抑着心窝的闷气,心蝶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格格,您肯定饿坏了!饭菜我提回来了,您快别读书,过来吃饭呀!”一踏进屋里:心蝶逼着自己强颜欢笑,她忙着从食盒里取出饭菜。
放下手上的书卷,若兰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略带一丝忧虑。
来到承德已经数日,她却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见皇阿玛。“心蝶,打听到消息了吗?皇阿玛什么时候会到四知书屋?”
心蝶回首瞧了主子一眼,然后垂下眼帘。“方才我已经问过小应子了,”小应子与心蝶是同乡,两人一道进宫,在宫中也彼此互相照顾。“他听润福公公说皇上每日不定时上书屋,但这几天皇太后旅途劳顿染了风寒,这段期间皇上下了谕示,说是要全心侍候皇太后娘娘,不让人打扰。”
也就是说,没有召见,若兰便见不着皇帝。
“但是皇祖母今夜将在主殿宴客,接见同行的诸位蒙古亲王以及大臣,可见皇祖母的身子还是好的,在这之前难道皇阿玛任何人都下打算见一面?”
“格格阿哥们、几位随驾嫔妃们是有得见的,可皇上没交代……没交代……”心蝶嘴上支支吾吾的,吐不出实话。
“皇阿玛没交代什么?”若兰问,已猜出七八分。
“皇上没交代,请格格去见他。”心蝶垂着颈子,讪讪地道。
垂下眼,若兰不再追问心蝶。尽避多年来皇阿玛对她们母女不曾闻问她早已习惯,但此时听见心蝶这番话,她心中不会没有感触。
她明白皇阿玛之所以不想见她,是因为额娘,额娘倔强的脾气曾经惹皇帝不高兴,而胆敢触怒龙颜在宫中是大忌!当年皇阿玛没将额娘打进冷官,已经是天大的恩惠。然而额娘在宫中的命运,也因为她刚烈的性格,早在触怒龙颜那一刻就已经被决定。
然而她此趟随驾到承德,是为了额娘而来,她不能无功而返。
“我明白了。”若兰敛下眼,若有所思。
心蝶咽了口口水,主子的神情全瞧在她眼底,然而她也无计可施。
“格格,不如我们再等一等,反正咱们在承德得住上好一阵子,也许过不久便有机会单独见到皇上了。”心蝶劝道:“格格,咱们别顾着说话,您瞧饭菜都快要凉了……”
“不成,』若兰神色忧虑,她沉吟道:“倘若再见不着皇阿玛,待今晚皇祖母夜宴过后,蒙古诸部汗王来朝,皇阿玛要烦心围狩的事,恐怕待在山庄的时间就更少了。”话才说完,若兰转身便朝门口走出去。
心蝶愣了片刻,猛然惊醒后慌忙追出。“格格,您上哪儿去呀?!”她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追上主子。
“我见皇阿玛去。”简短撂下话,若兰的脚步没有停下。
“什么?!您要见皇上去?”心蝶呆住了,愣在原地。瞪着主子匆匆远去的背影,她喃喃道:“当真要见皇上去?这可怎么是好?格格,您等等我啊,格格--”
若兰当然明白心蝶阻止她的原因。
明知皇阿玛没有召见,她私自上书屋恐怕会触怒龙颜。然而她顾不了自身的安危,因为这趟来到承德若见不到皇阿玛,额娘的病不能好好医治,结果可想而知。思及此,就算皇阿玛要降罪予自己,若兰也甘之如饴。
“格格!您怎么不等等我呢?”心蝶好不容易追上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主子身边。
“我一个人去见皇阿玛就成了,妳不必跟来。”若兰道。
“我半点都不勉强,倒是格格……”心蝶叹口气。
若兰没答腔。
心蝶知道劝不动主子,索性不再多说,可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激走的,于是只得跟在主子身边,忠心耿耿地守候着。
为避开其它人,若兰刻意绕了一大圈远路赶到前方林苑里,再回头走上一大段路穿过主殿。
她知道宫里的闲言闲语,就算离了宫也不能少一些。
那些话虽伤不了她,然而每回都会扯到她的额娘,这让她心痛。
额娘没道理要承受这些恶意的嘲弄,但计较只会引来更恶毒的侮辱,人性的自私与落井下石的丑陋,没有一次让她意外。
心蝶陪着主子绕了一大圈路,突然伸手拉住主子的衣袖--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若兰,并未发现异样。
“咱们回头吧!榜格。”心蝶皱着眉头,瞪着前方。
若兰原以为心蝶又想阻止自己,才要开口,就见心蝶忽然挡在她面前,敞开双臂、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喂,你这个人--我警告你,别再走过来啊!”瞪着朝自己与格格这头走来的男人,心蝶死命护主的模样,活像保护小鸡的母鸡。
“真巧,又撞见了。”策凌低嗄地道。
他盯着若兰,眸光深沉。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若兰僵在原地。
她屏息地抬起双眼,瞧见站在正前方的男人就盯着自己,那双深沉的眸子彷佛若有所思……
若兰的胸口倏然揪紧。“心蝶,咱们绕路走罢。”她避开他紧迫盯人的双眸,握着心蝶的手径自转身--
“急什么?!”策凌一个箭步挡在两人面前。“既然遇见了好歹也说上两句话,打声招呼。”他冲着她咧开嘴。
若兰瞪着他英俊的脸孔,不明白他脸上那抹笑意味着什么。
“你想做什么?!”心蝶斥喝着,护在主子跟前。
策凌对心蝶的诘问听而不闻,他撇撇嘴径自对若兰道:“上回是在下唐突了,莫非十格格还没消气?”他盯着若兰白皙典雅的五官,露出笑容。
如果颐静的美丽像入口的烈酒,一饮即醉。那么这名十格格的容貌,就像清新的甜酒,尤其那一汪清澈见水的眸子,让人一眼便看透她的纯真。两者之间一个浓艳,另一个清新可人。
以一名妻子来说,她的“条件”恰到好处。
自从上回失控过后,策凌已经重新考虑娶妻的可能--
既然他爱的女人先背叛誓言,那么他可以牙还牙,而且将以最快的速度达到报复目的!
“咱们格格不想同你说话,你快让开!”心蝶瞪着挡路的男人,生气地喊。
尽避这个男人长得英俊极了,然而心蝶最恨欺负格格的人!
“我没怪谁,今天以前发生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若兰拉着心蝶,示意心蝶别再为难对方。
同时她回避着策凌的视线……却困惑于其中充满侵略性的深沉。
“既然如此,”策凌咧开嘴,盯着她别开的清秀脸庞。“十格格何必躲着在下?”
“我并没有--”
若兰还来不及说完话,便发现他的视线忽然转移到前方,停留在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