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有求于我,她会自己开口。”利曜南的回答很冷酷。
马国程瞪大眼睛。明知道不该多嘴,但想起那抹纤细柔弱的影子,他还是忍不住了!“可是,利先生,朱小姐她的肚子里有您的--”
“Vincent,没其它事你先出去。”利曜南将报告搁置在一旁,若无其事地打开他的手提电脑。
马国程僵立在利曜南的办公桌前,过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是,利先生。”他只得走出老板的办公室。
利曜南瞪着计算机屏幕,直到三分钟过后,他始终僵坐在办公椅上,没有任何动作。
然后,三分钟过后,他冷下脸,开始处理公事。
她必须自己面对问题。
如果欣桐不开口求他,他绝对不会打破自己的诺言,轻易见她。
等到祖父的病况稍微稳定,转到一般病房后,欣桐终于见到被病苦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的亲人。
“爷爷……”
坐在病床边,她泣声呼唤始终合着眼的老人。
见到祖父孱弱的模样,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正在一片片凌迟着她的心脏……
尽避泪水已经流了满腮,欣桐始终捣着嘴,不敢哭出声。
忽然,她看到老人的眼皮抖动着,嘴巴一开一闭。感应到祖父似乎想说话,欣桐急忙擦掉眼泪,努力想听懂祖父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老人的声音,却小到让人根本听不清楚。
欣桐把耳朵凑到祖父嘴边,尽量想听清楚那破碎的呢喃,究竟是什么--
曜南、曜南--
终于,她听到祖父口中呼唤着的,是利曜南的名字。
然后她明白了,原来祖父想见的人是利曜南,现在他最想见的,是真正的“亲人”。
欣桐愣愣地坐在老人的病床边,一分钟后,她才慢慢地站起来……
从祖父被紧急推进开刀房后第二天,她就从Anna口中得知,银行的董事们已经将前晚收到的信,传真到Anna的办公室求证。
那是一封DNA鉴定书。
鉴定书上说明了,她与纪碧霞并无任何血缘关系。
相反的,丽玲与她是近亲,而春姨……
她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
难怪从小到大,她的“母亲”一点都不关心她,而春姨却比母亲还要像一个母亲般地呵护着、疼爱着她。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姓“纪”?为什么她会成为纪碧霞,而不是吴春英的女儿?
这些问题,到现在都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除了红狮董事与银行内部高级干部外,外头还没有人知道这件消息。
罢踏出祖父的病房,欣桐就碰见正提着食物预备走进病房的玉嫂。
“孙小姐!我给您熬了稀饭过来,您要吃一点东西才行--”
“玉嫂,请妳帮一个忙……”她苍白地望着玉嫂。
玉嫂见欣桐的模样不对,遂拉着欣桐的手一起走进病房里。放下粥饭后玉嫂仍然紧握着欣桐的手,殷切地道:“孙小姐,您尽避说,只要我的能力允许,什么忙我都会帮您的。”
直到现在玉嫂还是称呼欣桐“孙小姐”,尽避她也已经得知,欣桐可能并不是真正朱家孙小姐的消息。
因为只有欣桐,从来不曾将她当成仆人看待,比起朱凤鸣大小姐老是仰着鼻孔看她,孙小姐比朱凤鸣好上一千、一万倍!
“请妳帮我打一个电话到香港……给孙少爷。”欣桐喃喃地道。见到玉嫂的神色困惑,她惨淡地补充:“是爷爷想见他……要快。”
她不知道祖父能不能撑下去?还能撑多久?
所以她一定会尽力达成祖父的心愿。
“我知道了。”拍拍欣桐冰凉的手,玉嫂善体人意地道。“倒是孙小姐,妳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啊!”看着欣桐惨白的脸色,玉嫂皱起眉头叮咛着。
最近这几天的变化太剧烈,连一般人都会承受不起,何况是一名孕妇!
“我知道。”欣桐强颜欢笑,声音却轻若飘魂。
她几乎三天没有合眼……
她已经太累、太疲倦了。
玉嫂的电话被打了回票。
利曜南的助理马国程的理由是:利先生不会到台湾见任何一个朱家人,除非朱欣桐小姐亲自到香港求他。
“他是这么说的吗?”欣桐坐在玉嫂面前,没有表情地轻声问着。
“是啊,我听那个姓马的是这么说的!”玉嫂不高兴地道:“孙小姐,您别听那个姓马的胡说八道,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有把话带到孙少爷面前--”
“我可以到香港去求他。”欣桐道。
玉嫂不同意。“这怎么可以?!您现在的身体这么虚弱,怎么还能够搭飞机到香港?!”
“没关系。”欣桐转头对玉嫂微笑。“请妳帮我打电话,联络那位马先生,就说今天下午,我会立刻搭机到香港。今天不是假日,我到机场排候补机位,幸运的话应该等得到位子。”
“我不赞成妳这么做!”玉嫂死命摇头。
“就这么决定了,玉嫂,麻烦妳了。”欣桐轻声道,脸色惨白到几乎透明。
玉嫂僵持着,但她看得出来,欣桐的决定是无法动摇的。
叹了口气,玉嫂终于软化……
如果一定要经历这许多波折,那么磨难也应该结束了!
现在玉嫂只希望这一切不顺遂能尽快雨过天青,让朱家否极泰来,不会再有这许多风风雨雨……
当马国程接到司机从机场打来的电话后,他如实回报:“利先生,我派去机场的司机说,他没接到朱小姐。”马国程按掉手机,困惑地道。
台北那边打过电话通知,朱小姐将搭乘今天下午四点多的班机,预定一个多小时后,从台北飞抵香港机场,于是他早先已派了一名司机到机场接人。
马国程才刚说完话,手机又响起来--
怕是派到机场的司机已接到人,他赶紧接起电话:“喂?我Vincent--”
马国程听着电话,脸色转为凝肃。
利曜南沉着脸,等马国程把电话说完。
“接不到人就叫司机回来,我只给她一次机会!”马国程刚讲完电话,利曜南冷着声道。
事实上,他已经给过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是那女人不知好歹,等到他的耐性用尽,他发誓,绝对不会再给她任何一次机会了!
即使他牵挂着她--
他承认他的牵挂,所以他一再违背自己的原则,一再给她机会。
但她绝不可能一直利用他的牵挂,来牵制他,让他心软!
“不是的,利先生……”马国程握着手机,还来不及按掉通话,他脸色异样地抬头对利曜南道:“朱家打来的电话说,三个小时前朱小姐搭车到机场时,突然开始流血不止……现在已经送进医院。”
利曜南面无表情地瞪着马国程。
“医生说,是血崩。到现在为止,血一直无法止住……很可能有生命危险。”马国程惨白着脸把话说完。
然后他看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利曜南,生平第一次--
脸上出现恐惧的表情。
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在医院里,欣桐的身边除了玉嫂,没有任何人陪伴她。
玉嫂一直不能停止哭泣,欣桐想安慰她,身体却抽不出一丝力气……
就在她决定放弃、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冲进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