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太久了。”利曜南笑道。
他正等待陶欣在台湾召开记者会。
上回富华融贷一事是老人疏忽,尽避老人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然而他始终不会错失这个老眼昏花的“疏忽”。
老人大自信,以为自己会是永远的操盘手。
但游戏会质变,年轻一代的玩法绝对不同于老手,只会青出于蓝更上一层楼。
他会让老人知道,时代已经不同。
属于他利曜南的时代,即将来临。
台湾?台北
陶欣认为,这场记者会开得物超所值!
之前被压下的富华融贷案,早在送交董事长之前,利曜南已经授权陶欣,将利害关系跟融贷部长说明一遍,要求他先签名核可,以免违背董事长的心意且得罪未来的红狮金控驸马爷。
之所以能说服部长签字,最重要的理由是|这件融贷案绝对不可能通过。
庞大资金融贷必须透过董事会提案决议,富华现况众所皆知,非但董事会不会许可,董事长一旦听进利害剖析,也不可能放任其通过。
然而,这张红狮融贷部长的签名文件,却是渲染的最佳利器!
陶欣当然知道瑞联正在买进红狮股票,决定公布富华超贷“真相”前,她已经从父亲陶百钦处得到默许,才宣布召开记者会揭发富华超贷内幕,以打击红狮金为目的,玩弄两手技俩。
而让红狮股票深陷泥沼,正是陶百钦的计谋。
短期内,他必须利用有限资金买到足够的红狮股票成数。而让红狮股票短期内跌价,就是省钱最好的方法。
于是父女俩联手,陶百钦利用利曜南提供的消息,以及这次利曜南与朱狮的心结,打算大行方便,以低价大举购进红狮股票。
陶百钦的筹码越押越大,并动用关系融贷高额瑞联资金,进场焙买正在跌价的红狮金股票。因为他知道,超贷一案其实不是事实,市场在一星期内会回稳,届时他就是这场游戏的获利者--
真正的最大赢家。
盎华超贷消息一曝光,短短两天红狮股票几乎打到跌停板,好不容易这几天股价慢慢有起色,但欣桐眼看着祖父出院后非但不能好好休息,反而因忙于辟谣而身心俱疲,她的心都快碎了!
“爷爷,您休息一下。”欣桐扶着刚踏进家门的祖父,在沙发上坐妥。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阿盛会这么胡涂?!”老人伸出手,重重地抹了一把脸。
欣桐知道,祖父口中的阿盛,是跟了他三十年的老干部,就是任职红狮融贷部的部长涂敏盛。
“对不起,爷爷,都是我不好,我非但不能为您分忧,还在我任职期间发生这种事--”
“不能怪妳。”老人挥挥手,他迟缓的手臂明显无力。“要怪也该怪我,这是我的错,我把这么重的责任压到妳的肩上,却没有想过妳到底能不能胜任。”
经过这段日子,老人开始反省了,但他唯恐已经来不及……
尽避病魔缠身,但他的神智还未胡涂,以往敏锐的商场嗅觉仍在,他感觉到一股潜藏的势力正在暗中吞噬--朱家在红狮金控的地位,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最大危机!
“爷爷,您不要这么担心,超贷案既然不是事实,一切都会过去,总会雨过天青的。”她只能安慰祖父。
老人的神态显得很疲惫,过了半晌,老人突然喃喃地问:“欣桐,妳说,曜南事前知道这件事吗?”
祖父的问话,欣桐无言以对。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时常在想,我对曜南是否太严苛了?”老人握住孙女的手,忧郁地道:“但是他跟妳不同,他是一个男人,可以承担比较重的责任,然而妳不但是一个女孩子,经验与手段都不能跟曜南相比。我知道曜南够坚强,他甚至比我当年年轻时,还要有胆量跟勇气!”老人的语调有一丝骄傲。
毕竟,利曜南是由他一手提拔与栽培。
老人接着道:“要在男人堆里,跟商场上这些老狐狸打交道,妳的确是太青涩了!因此我对妳的偏袒,自然而然就多了一些。再加上因为妳父亲的缘故,妳让我怎么能不私心偏向妳?但是这几天来我忽然感觉到,我好象把你们两个人,都放在不恰当的位置上了!饼去我那样一意孤行,剥夺本该属于曜南的荣耀,我原以为这么做能平衡你们两人的地位与处境,却想不到弄巧成拙,不但造成曜南离开红狮,我自以为的用心良苦,反而让妳在银行的处境更加艰困!”
老人停下来,望向孙女。大病一场以及连番波折,让老人已然苍老的容颜更形枯槁。他接着喃喃问:“欣桐,妳知道不知道这几天来,爷爷心底感到非常不安?妳告诉爷爷,难道爷爷真的做错了吗?”
听到这番话,欣桐到如今才知道,祖父并没有舍弃他的孙儿或孙女,其中任何一个人。但人心是肉做的,爷爷对她的偏爱是出于人之常情,也是对已逝父亲的弥补。
“爷爷,您没错。我相信总经理如果知道您心底的想法,他不会怪您的。”她偷偷擦掉眼泪,不敢让祖父看见。
老人低头瞪着自己再也独力站不起来的双腿,黯然无语。
将祖父送到房间休息后,欣桐回到客厅,拿出自己的手机。
她凝望着安静的手机,终于打开盖子,在通讯簿内找到利曜南的号码--
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计费,如不留言请挂断……
她合上手机盖。
一个礼拜来,他一直关机。她找不到利曜南,与他完全断了音讯。
她多想问他……
他所预言的坚强,就是这几天来的纷扰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能知道她将面临什么,却永远不伸出援手?
眼泪慢慢流下来,她强咽心口的酸楚,疲累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她突然发现,刚才自己坐过的皮沙发上有一丝血迹。
僵在沙发前,她瞪着那抹刺眼的殷红……
“孙小姐,您怎么了?”玉嫂从厨房走出来,疑惑地问。
欣桐回过神,急忙转身坐在沙发,试图掩饰。“没事,玉嫂,我累了所以休息一下。”
“没事就好。”玉嫂放下心。“对了,妳要多注意一下老太爷,我看得出来,他最近意志很消沉。”
“我知道,我会注意爷爷的。”
玉嫂点点头,这才走进厨房。
等玉嫂走后,欣桐慢慢站起来……
她没看错,沙发上的血迹虽然不多,但她的确实在出血。
抽出桌上的面纸,她用力擦拭,直到那片血迹消失……从香港回来后,她根本没有办法按照医师的指示,好好休息。
匆匆回到房间,她拿皮包直奔医院。
她绝不能出事!
如果再有万一,而这个万一是这无辜的孩子……
那么她将会承受不起。
“妳实在太不听话了!”女医师满脸严肃地训诫她的年轻病人。“妳的身体本来就很弱,我一直叮咛妳,一定要好好休息,妳怎么就是不听话呢?要是再有一次出血,我就不能保证妳还能不能留住孩子!”
“对不起,医生。”欣桐躺在床上,泪水滑下她苍白的脸颊,然而她根本毫无感觉。
罢才已经打过安胎针,然而她只允许自己,在病床上休息一个晚上。
因为爷爷需要她,她不能突然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