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在化妆室内,直到门再一次被推开,大厅喧嚣的人声,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回过神后,追出酒店大厅——徐若兰出现在这里,代表哥哥的确住进这间酒店。
丙然在大厅里,我看到即将走出大门的哥哥和徐若兰。
"等一下!"
我跑过去,固执地挡在他们两人面前。
"晓竹?你怎么来了?"徐若兰看到我,故作惊讶。
我没空看她演戏,我的注意力只放在江浩南——我的哥哥身上。
"你为什么不回家?"我看着他,心痛的问。
他没有回答,盯住我的眼神,是莫测难解的深奥。
"浩南,我们坐的是六点飞机,要快点赶到机场。"徐若兰抬手看表,倚偎在哥哥身边,温柔地出声提醒。
"你要出国?"我惶恐地问。
徐若兰的话,让我慌了心。
"出去谈一份合约。"他简略说明,眼神不曾正视我。
"什么时候回来?"我追问他。
"不预定时间,"他耐着性子回答。"你先回去,我现在没空——"
"既然是公事,为什么她会跟去?""若兰是我的未婚妻。"他眯起眼,不耐烦的表情明显不悦。
"但我是你的妹妹,你什么不带我去?"
我嫉妒地想起,他从来没带我出国,一次都没有。
"我再说一次,你先回去,别像个孩子。"他压低音调,明显已经失去耐心。
"是啊,晓竹,懂事一点,你这样浩南很为难。"徐若兰笑着说风凉话。
"你不说话,至少不会让惹人讨厌。"我不友善地反唇相讥。
"晓竹,注意你的礼貌厂他沉声斥责我。
"没关系,浩南,小孩嘛,不懂事我不会计较。"徐若兰虚伪地假笑。
罢才在化妆室里的她,分明没这么善良。
扮哥伸手抱住徐若兰的腰,像是为了我不友善的态度道歉。我注意到他冷淡的眼神,从刚才到现在,他甚至不看我一眼。
他心疼徐若兰,却讨厌我。
"浩南、浩南,只有我可以叫他的名字,"我听到尖锐的声音,正不受控制地发自我的嘴唇。"你这个虚伪又讨人厌的女人,是不会懂的——"
"啪"的——声。
发自我的口中,不受控制、苛薄的话,让他狠狠打了我一耳光。
此刻,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望向门口,那瞬间人们静止不动,泪水却悄悄滑下我的脸颊……
"晓竹?原来你在这里,我等你好久了。"
一双温暖的大掌,忽然揽住我的腰,严旭东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泪水已经模糊我的眼眶,我再也看不到哥哥的表情……
"江总也在?不好意思,我跟晓竹赶一场电影,不打扰了。"我听到严旭东这么说。
然后,不管我的两脚有多么僵硬,严旭东搂住我的腰,几乎强行抱着我离开酒店。
他的司机早已经发动引擎,等在门口,待主人上车后,迅速将我们载走。
第五章
从小到大,我一直喜欢仰头望向窗外的蓝天。
我时常看着发亮的天空呆想,自己的家人此刻在哪里?如果我有姐姐,她会不会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如果我有哥哥,他的脾气,是不是跟江南一样霸道?但这个答案,在我决定跟着江浩南,来到江家这一刻,已经注定不可能揭晓。是的,这是藏在我心底十一年的秘密。
我不是江浩南的亲妹妹,他到育幼院领亲的时候,前任院长刚好调职,我溜进院长室,偷偷掉换资料上的照片,让他误认我,把我领回这个家。
然后,我成为江浩南的妹妹,但这十一年来,我很清楚,我不是他的亲妹妹,我同他之间,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小姐?"
李太太在房门外头敲门。我离开窗前,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小姐,衣服换好了?"
李太太走进来,笑着打量我身上的白色雪纺洋装。
她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她很高兴,今晚我挑这件纯洁的白色小洋服。
"哥哥真的让我去吗?"我垂着眼,幽郁地问李太太。
"傻小姐,这还假得了吗?"李太太笑着走进房间,替我收拾摊在床上的睡衣。"毕竟您是江先生唯一的妹妹,江先生要订婚,您是一定得出席的。"
李太太从梳妆台上拿起梳子,替我梳理一头及腰长发。
我保持沉默,安静地坐在床上。
舞会那天晚上,李太太曾经送衣服到小屋给我,虽然她一直不曾问过什么,可心底,是否也曾有一丝丝怀疑……
"好软的头发。小姐,您留长发,比过去短发的模样,适合多了。"
"是吗?"我喃喃道。
"女孩子都该留长发。"李太太慎重其事地下结论。
她转动手腕,打算替我梳一款发髻。
"那么,把长发放下来吧。"我遥望房间另一头,那面穿衣镜中反射出的白色倒影,轻声对李太太说。
镜子里,是一名长发瘦弱的白衣女孩。她有着大大的眼睛、苍白的脸颊,和无辜、迷惘的眼神。
"也好,这么美的长发,不必梳成髻也很漂亮。"李太太微笑同意。
我从床上站起来,慢慢走到镜子前,近距离的,我仔细凝望镜中的自己——
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无辜的大眼睛有未月兑的稚气,还有一张像婴儿般的小嘴……难怪严旭东说,我有孩子一样的表情。
"李太太,你说,如果我跟哥哥道歉,他会原谅我吗?"
"一定会!"妇人开心地笑了。
"太好了……"
我凝望镜中的女孩,跟着她一起微笑。
"鼎盛"总裁的订婚宴,话题不比上一次办的舞会少,宾客自然更多。
直到订婚前一天,哥哥才到回台湾,这期间,他没有打过一通电话给我,仅仅吩咐李太太通知我。
婚宴很热闹,今晚的焦点,是站在江浩南身边,那位美丽的女主人。
打扮朴素、苍白的我,像一抹幽微的影子,在华丽的婚宴上,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我捧着一束早已准备好的鲜花,穿过拥挤的众人,一步步接近人群围绕的中心——
"哥哥,恭喜你。"
我将鲜花献到他手中,在众人掌声中,像妹妹一样拥住他,表示诚恳的祝福。
"你来了。"他拉开我的手,凝视我的目光,多了一抹我不解的深思。
"对不起。"我贴在他耳边,幽幽细诉。
他挑起眉。"为什么?"声音很低沉。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我垂下颈子,幽幽地说。
宾客虽然很多,但这么近的距离,我们之间的对话,其他人是听不见的。
他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捧住我的脸颊。"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不该动手。"
出奇的温柔让我晕眩,我偷偷捏住大腿,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发呆,像个傻瓜一样不知所措。
"不,"我用力摇头。"是我太孩子气。一直以来我只跟你生活在一起,一时没办法接受,除了你以外的'亲人'。以后我会学着长大,不再让你烦心了。"
"是吗?"
他咧开嘴,英俊的笑容,犹有深意。
"你不相信我?"
他笑着,大方地把我搂在身边,表示谅解。
我虽不了解,那抹笑容包含的意义,但他接受我的道歉,已经足以安抚我的心青。
"明天,我会回家。"他注目前方宾客,礼貌点头。
一时间,我不明白他是在对我说话。
"真的?你真的会回家?"等我弄清楚后,就一再追问。
也许从那一巴掌起,我再也不能确定任何事,甚至失去判断力。他的承诺,成为了让我安心的保证。
"我骗过你?"
我再一次用力摇头。他专注地盯住我,炯炯的双眼,像黑潭那样深。"你今天没上妆?"粗砺的指头抹过我敏感的唇,他像发现什么,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