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他原以为这样的安排,会让一步登天的女人沾沾自喜,可眼前这名女子却眉头深锁、严肃的神情就好似天上掉下了天大的麻烦?
"姑娘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善总管的胆子大了起来。
向来奉行谨慎、少言,历经佟爱三代总管的老奴,不知看尽了多少一心攀龙附风、不惜出卖的女子,为了追逐名利、寡廉鲜耻的行径。那般嘴脸,他反倒见怪不怪,倒是这名姑娘的反常,让他压抑多年的好奇心,情不自禁地被挑了起来。
"善总管虽身为王府家人,可在这王府内也有独居的自由。现下我连这自由都没有,还该'千恩万谢'这等安排?"善总管的问题她不明答,却做了比喻。
这番话让善保笑咧了嘴。"可这代表贝勒爷独宠姑娘,姑娘岂不明白?"
"倘若贝勒爷要总管十二个时辰皆随侍在身侧——以表示对总管的看重。善总管也打从心底'千恩万谢'?"她笑的无奈。
听到这话,善保仰起头哈哈大笑,接着却神情一整,忽然道:"或者贝勒爷心底盘算着……倘若夫妻同房共寝,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他讪讪地道。
善保的话很突然,简直是凭空臆测,珍珠自然不会当真。可允堂贝勒的行止诡异,这超乎了她的料想之外、更给她添了许多麻烦——
泵且不论宝儿又会多哪些胡思乱想,单要应付这座府中其他女人的冷嘲热讽,已经教她无奈。
珍珠蹙着眉头沉思的时候,善保默默退出房外。
屋子里已经掌上丁灯,一室明晃晃的,却像极了华丽的牢笼。
可笑的是,这座牢笼有许多女子求之而不得,可对她而言,除了禁锢没有其他意义。
放下还提在手上的包袱,珍珠解开包袱上的死结,取出里头的"面具",瞪着那稍具雏形的面皮发呆。
已经许久,她不曾使用易容术。如果在"正乾楼"里仍然找不到凤主子要的东西,那么她就得找到一名牺牲者,然后易容成对方的相貌,重新混进佟王府。
每回当她冒充对方的身份,或多或少必定伤害被冒充的无辜者,这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
"奇怪,我怎么忽然觉得,你很适合我这间屋子?"
主人终于回屋,低沉有力的嗓音从屋外传进来。
慌忙藏起手上的人皮面具,珍珠迅速替包袱重新打上死结。
男人已经跨进屋,他炯亮的双眼直视她,英俊的脸孔凝着一抹诡谲的笑容。
"贝勒爷说笑了,民女出身卑贱,同这屋子大大不相配。"很快的回复冷静,珍珠惯以冷淡的笑脸回应。
瞪住那张过于无害的俊脸,她暗想他安置自己住进主屋的目的。
允堂忽然大笑起来。"就冲着这句话,你比任何女子都配!"
这话,让珍珠的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舌头教猫儿吞去,答不上话了?"他揶揄,慢条斯理地走近她身边,嘶哑地命道:"月兑衣裳,今夜陪寝。"
周遭的气息瞬间充满了压迫感……
然后,她掉头就走。
男人突然出手抓住她纤细的右臂,阴沉的语调挟了一股潜藏的怒意——
"你太恣意了!"
"贝勒爷不觉得自个儿才是那恣意的人?"她迅速回敬,尽避手臂上已经教他捏出了青紫,仍然没有丝毫惧意。
"好得很!"他冷笑,咬着牙从齿缝间进出话:"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解释自己的无礼。"他阴沉地道,粗鲁地把顽抗的弱质女子扯到眼前。
"随意让一名不明身份的女子这么接近您,不会太过冒险了?"冒着被捏死的危险,珍珠第二回不怕死地提醒他。
"那么,你的身分是什么?"他面无表情地咧开嘴,反问她。
"卖唱女。"
瞬间沉下脸,这一刻,允堂当真失控的想把她捏死。
粗鲁地把柔软的女性胴体压到自己身上,他英俊的脸孔迫逼近神色自若的女子,眯起眼嗄声质问:"怎么我觉得,你从没拿我当主子看?"
"贝勒爷若不是主子,就不能对民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直视着他,她不怕死地提醒。
他不怒反笑,阴鸷的俊脸却没有丝毫笑意。"你很喜欢逞口舌之能?"
"贝勒爷有话问,民女回答而已。"
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又惹毛了他。
加诸于她腕上的手劲又失控的重了许多,让人窒息的低迷气氛充斥在两人之间……
"那么,我就做个真正的主子!"他撂话。
没给她时间思考话里的涵义,他突然以接近野蛮的手劲,拉扯珍珠纤细的手骨——
"啊……"
突来的剧痛让珍珠情不自禁叫出声。咬着下唇,她抬眼望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痛?痛就求我!"
她没出声,低垂下了眼,清澈的眸子甚至拒绝直视他。
允堂的怒气已经超越了理智——
"该死……"
他咬着牙粗嗄的诅咒,突然扬手扯掉她襟前的盘扣。
"还不作声?"他冷笑,拳头一紧扯月兑她胸前那一小块亵布。
"呼……"
她的喘息交杂着男人喷出的热气……
前晚浑沌、暧昧的情景又回到珍珠迫切想忘的记忆里。
原来那景象历历在目,她竟然那么深刻的,把那一夜镌进自个儿的脑海里了?
珍珠咬着唇,跟初夜一样,不许自己叫出声。
第七章
细碎的鸟语传进屋子里……
珍珠睁开眼皮,屋里头已经敞亮,屋角烧的两盆炭炉只剩下红灰。疲惫的感觉弥漫全身,腿窝的酸疼让她回忆起昨夜的激狂。
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被子立刻滑下了肩头、一团团堆到腰际,她身上还是赤果的。羞耻呵……
无止境的羞耻淹没了她。
经过一夜,身子仍然颤栗着……她竟然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和填满胸口的羞耻之心。这就是男欢女爱吗?初夜,他没给她这般激狂的洗礼。她曾经以为那不算什么,直至昨夜,她方才明白,某些时候她没办法永远当自己的主人。
放下心头紊乱的思绪,她拉开被单、正要下炕寻找自己的衣裳,忽然听到屋外男女的对话——
"贝勒爷,您让她进屋,是坏了规矩——"
"规矩是我订的。"
"可贝勒爷没待如玉这般。"女子的声音显然有些哀怨。
"如玉,你的气量太狭小了!"男人的语气有点冷峻。
"人家是害怕!"李如玉像只柔顺的鸟儿一般依偎到男人身上,泪眼汪汪地红着眼睛。"人家怕……您有了新人,忘旧人。"
她从母亲那里听到,善保总管告诉下人,往后珍姑娘的饭菜只管送往爷的"正乾楼"——
听到这消息,她一夜不能安枕!
随着娘在佟王府里住了二十年,李如玉铺陈半辈子的光阴,只为求能当上王府里半个主子。至于来来去去、同自己一样住进"会花楼"的鸨儿,都只是贝勒爷一时兴起的玩物、压根构不成威胁,可这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子,却夺去贝勒爷所有的注目!
莫怪她,心底的恨意该有多深!
"怕什么?!"允堂嗤笑。"新人总有成旧人的时候,重要的是能在王府留下来、不让我厌烦!你不就办到了?"他抱住怀中女子,柔声哄她。
"贝勒爷会让珍姑娘进屋住多久?"李如玉抬起脸,娇媚地望住男人。
"再一阵吧!"允堂随口回道。
"那,倘若……倘若如玉也想进楼来伺候贝勒爷,贝勒爷一样让如玉上主楼嘛?"李如玉提出要求。
"你也想进屋?"
"如玉想随侍贝勒爷。"
允堂咧开嘴,不置可否。他当然清楚李如玉心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