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儿?
婳璃不解地抬眼望住他,他铁青的脸色简直要拧碎了她的心。
“我问格格在哪梩?!”他再问一次,口气明显的不耐烦,这一次他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她一遍──一只长了双兔子眼、瘦不拉叽、畏畏缩缩的小人儿!
“她……我……我就在这儿。”
婳璃垂下了头,声音软弱无力的出乎自己意料。
教她该说什么呢?
皇阿玛和额娘设计了一场戏,成全了十四阿姐却牺牲了她,她又该拿什么理由告诉他──他也是这场闹剧的牺牲者之一?
“什么她的、我的,把话说清楚!”他瞇起眼,一手撑着疼得快裂开的前额,皱着眉头瞪住那双又圆又大的兔子眼。
婳璃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蹙着眉尖、慢慢抬起眼,望住那对不带感情的男性化眼睛。
“我不明白你说些什么,昨夜……昨夜陪了你一夜的人是……是我。”她屏着气,终于把该说的话说清了。
库尔瞪住她,他脸上的表情彷佛她说的是蛮夷话,半句也教人听不懂。
这短暂的沉寂竟然像永恒一样难挨!
就在婳璃以为自己的心跳就要休止的当儿,他终于开口了。“妳的意思是,妳就是十四格格、也就是昨夜我娶进房的女人?”
他一字一句地吐出口,低哑的嗓音挟了一丝冷冷的嘲弄。
“是……是啊!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她顺着他的话接腔。
他瞪着她,两眼睁得老大,接着他突然仰头大笑,彷佛听见了全天底下最可笑的事。
婳璃呆呆的盯住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妳以为妳是谁!”他终于止住笑,从抿紧的口中冷冷的蹦出一句。
他严厉的口吻让婳璃揪紧心口,待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他狰狞的模样儿吓住了她。
“给我叫妳的皇帝过来!”他突然大吼一声。
婳璃瑟缩了一下,好半晌她的脑子是停止运作的,可看到他凶恶的眼睛,她知道躲也躲不过了。
于是她缓下声,轻轻柔柔地低诉:“你、你刚睡醒,我唤人给你送一盆洗脸水进来……”
“妳敢耍我!”库尔暴吼一声,压根儿不领情。
婳璃瘦小的身子震动了下,被吓住的她只能呆呆望着他瞪大的眼睛。
“皇、皇阿玛……皇阿玛这会儿正在临朝,他……没空。”她说得好心虚、好心慌,她被困住了、她多希望自个儿不曾答应额娘的这个荒谬无理的要求。
“该死的……”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吐出口──“该死的!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1”
婳璃实在不知道该怎办好了,她呆在床角边,直到库尔突然探手抓住她的手臂……“啊!”
她错愕地瞪视着他暴戾的举动,那蛮穔的力道让她痛得眼泪险些掉下来。
“该死的!”他粗鲁的掐紧她纤细的臂膀,根本不理会她小脸上痛苦的表情。
“妳!妳叫什么名字?!”
“婳……”她咽了口口水,怔怔地瞪住不善的哏。“婳……婳婧。”
剎那间他冷硬的脸孔掠过一抹厌恶──极度的厌恶!
“婳婧?妳确定,妳叫婳婧?!”他冷冷的撇起嘴角、轻蔑的质问,语气已经不再激动,却多了教她心悸的冷峻。
“嗯。”强迫自己故作坚强的点头,然后心虚的垂下头,再也受不住他凌迟自己的冷厉目光。
“好……好得很!”他的脸孔扭曲,忽然使出蛮力把她拽下床──“唉呀──”
婳璃管不了膝头是不是磕破了,他的粗暴──那从来也没人敢对她做的事──已经完完全全吓住了她!
“你要拖我上哪儿去──”
“去见妳那该死的“皇阿玛”!看看在满朝文武百宫面前他要给我一个怎样的解释!”他怒吼。他已经管不了是否身在京畿、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会不会被乱刀砍死。
因为他终于想明白了!
这些该死的满人联手演了一出戏──他们根本就不想把一名娇贵的皇家闺女嫁给他!
如果满人皇帝错以为他会一声不吭地咽下这口气──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
至于这个该死的、胆敢冒充寺儿的女人──他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婳璃的脸色霎白,却无法阻止他的暴行。
明知道一旦闹上了朝廷,非但皇阿玛的面子挂不住、两国间也可能因为这样撕破脸而闹拧──可她微薄的力气却无法阻止他……无法阻止现下已经陷入盛怒的亲王!
“额驸!”
库尔才拖着婳璃出了房门,一整夜守在房外的咏春已经奔上前抓住那魁梧男人粗壮的手臂──“额驸!您做什么?快放了格格啊──”
咏春惊骇的瞪着狼狈、鬓发散乱的格格。
一路上,婳璃简直是被他拽拖着走的。
他贱暴、粗鲁地对待她,不管她身上的衣服扯裂了、膝盖撞破了,压根儿不怜惜她全身磕青、磕紫的种种伤口!
库尔突然停下来瞪住咏春──“妳叫她格格!”他脸上现出滑稽的表情。“她是个格格?”
他的话朗嘲讽又戏谑,除非咏春是个傻子,否则决不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嘲弄味儿。
“格格本来就是个格格,这不是很清楚的事儿吗?额驸您这是怎么了?”婳璃当真是个格格,咏春这话倒说得理直气壮。
库尔挑起眉,冷笑一声后撂下一个粗暴的字眼──“滚!”
他一甩手,咏春就摔到了地面上再也爬不起来。
“咏春!”婳璃难过地呼唤咏春的名字,库尔却早已拽着她加速住太和殿的方向而去。.
她肯定他是气疯了。
“你放开我、我要看看咏春──”
“他娘的──闭嘴!”
鄙劣的言词让婳璃顿时呆住,她错愕的失去反应,只能任由他拖着自己往太和殿的方向去。
“格袼!”
后头传来咏春的呼喊声,婳璃回过神慌忙转头查看咏春,却怵目骜心地见到咏春流了一嘴的血,鲜红色的影像吓得她傻住了。
这些景况瞧在宫里的小丫头、小太监们眼底,他们自然没胆子去犯新额驸的忌讳,机伶的小厮早奔到殿前去回禀了太监总管。
凭谁都瞧得出来──这个新任额驸丧了心智、得了狂病,不顾性命地在皇城里发起疯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皇帝赶到的时候,库尔按着婳璃才拖到了养心殿后的御花园。
玄烨皇帝皱着眉头审视狼狈不堪的女儿,以及昨夜才荣任额驸、一脸蛮傲不驯的库尔。
“来得正好!不过我才是那个该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人!”
甩开手里头一脸惊惶的小兔子,库尔忿恨地瞪着玄烨。面对皇帝,他直率的眼光没有丝毫的退缩和回避。
玄烨挑起眉,半晌,他终于咧嘴而笑。“怎么?头一晚洞房,小夫妻俩就吵架了?”
库尔瞇起眼,直率的眸光转而阴鸷。“我现在不想听笑话!”
玄烨笑得更开怀。“俗话说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如果额驸能把婧儿的任性当成是笑话,那就是婧儿的福气了。”
听到玄烨避重就轻的打着哈哈,库尔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看来他们是决意同他打迷糊仗、抵死也不肯认这个错了!或者──这根本就是满人设计的陷阱!而他一开始就料对了,满清主子舍不得把闺女嫁给他,所以匆匆忙忙地找了一只没演技的小兔儿充数!
懊死的!
他不该听巴札的,他该一进京就先找寺儿!
“我要娶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伸手指着婳璃,库尔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不在乎一旁众人的惊叹和窃窃私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