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兑困而出的嫿婧像是放飞的笼中鸟,深深吸嗅一口晚凉清新的冷空气,顺道伸个大懒腰”
后头少了一堆跟屁虫黏着,感觉真是好太多了!
“虽说当格格可以作威作福,可原来不当格格也可以这么幸福。”轻声嗤笑,体会自由自在的美好。
所以说她喜欢出宫!只可惜每回出宫,后头总要黏些甩不月兑的跟屁虫,这不能做、那不能去,那景况同现在这样一个人作主是全然不同的。
街上耍猴戏、走绳索、击拳、打花鼓、演野台戏的……过去出宫时她已经看腻了。况且现下她是“逃犯”,得趁着她那无缘的夫君没发现前,快速出城去。
也或者,她那无缘的夫君现下已经醉得头脑不清,正和替代她的春儿在洞房里春宵一刻、爱惜千金……嫿婧掩着嘴笑,近来简直再也没有比这更称心如意的事了。
她原不想违逆亲爱的皇阿玛和皇女乃女乃,可惜他们硬是要她嫁给个啃书的书呆——老天,一个书呆子呐!
扁是想到两人对看两厌就够闷死她的。
顺利走出状元府,虽然换上了春儿的衣服,可仍然太醒目了。
她不是头一回出宫,自然知道身上要带着银子,路上她在汤羊铺买了火腿燻肉,又在糖房买了蜜饯、乾果等等,活像要出外游耍似地,最后才在成衣铺买了两套旗袍,袍子淡淡藕荷色,衬她雪白羊脂的肌肤、娇憨甜美的容貌,一路上只有更醒目。
“这样不成,还得找条头巾遮一遮!”
在街上买了花巾包得整张脸密不通风,像个小村妇。
布店里揽镜自照,自个儿都觉得好笑。“这样的话,就连皇阿玛当着面也认不出我来了。”
得意之余,大摇大摆地晃出城门,竟然也没人拦住她。
“看来皇阿玛养了一堆饭桶,连本格格也认不得了!”出了城门,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灵机一闪,掩着嘴窃笑。“那本格格就替皇阿玛充当钦差,一方面了解民间疾苦,一方面探查贪官裨吏,回宫后再要皇阿玛开除一干恭食俸禄的米虫!”
所以说洞房夜她出外“溜达”是对的,嫁人有啥用处?不如她代皇阿玛巡视天下来得要紧!
天晚时,自她离城已约莫走了六里路,渐渐走进山脚下,附近没有人家,前头是一条腰带似的小溪弯弯,溪畔一块块怜珣大石,表面平滑完整,刚巧够一个人平躺在上头。
看来无法投宿了,只能在小溪边睡下。虽然是个娇格格,嫿婧倒也随遇而安,不以为意,不计较露宿在荒郊野外。
对嫿婧而言,要她嫁人才是一件教她痛苦万分的事。
就这样接连着在乡郊露宿了三夜,尚幸这时节是仲夏期,夜晚不致过分露凉,要不她大概会冻死在离城外十多里的山脚下了。
就这样往南方走,一连走了三日夜,走得她脚痛腿痠,连哀嚎都嫌无力,正想着老天大概要惩罚她“抛夫”的恶行,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累死在荒郊野外时,前头竟然出现了一座城镇。
“看来老天爷公公还是疼我的,祂老人家肯定是不舍得我死!想来那也是当然的,要是我死了,世上还哪里去找像我这么花容月貌的美人?”对着小溪流,嫿婧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
老天爷有灵,要是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自夸之词,大概要替她汗颜。
“还得先找家客栈洗洗身子才成!”
三天没沾水的她,浑身脏兮兮的还发出一阵阵异味,外人看起来已经像是个小乞丐了。
可她倒是不在乎的!像个小乞丐更好,不过在三天前她还是格格的时候,旁人总是人前人后的奉承她,想当个人人嫌弃的小乞儿,之于她而言,可是求之不得的角色,况且现下这副尊荣,也省得替自个儿惹麻烦!
进了城,找了一家名叫“悦来”的客栈,才要踏进门,就被手上甩着布巾的店小二轰了出去。
“去去去!咱们这儿开的是客栈不是救济堂,要饭的别往咱们这儿进!”店小二仰着两颗大鼻孔,睥睨着眼前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
“喂!谁是要饭的?瞎了你的狗眼,敢轰本格”本姑娘出去?”嫿婧瞪了眼,怒视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
店小二也瞪大眼。他还是头一回见识这么凶的乞丐!
“瞧你一身脏兮兮的!不是要饭的?是要饭的我就敢轰你,怎样?”店小二挡在大门口,一脸凶相。
“不怎么样!”嫿婧从怀里掏出银子,在店小二跟前兜了一圈,又揣回她自个儿怀里。
店小二两颗眼珠子跟着白花花的银子兜转了一圈,见银子又收进袋里,他狠狠咽了口口水。
“要饭的?现下要饭的我有钱,有钱就是大爷!”嫿婧衬着见钱眼开的店小二,践得二五八万。
这会儿就算店小二不情不愿,也得低声下气地招呼:“咳,姑娘,里边儿请吧?”
“要饭的我——可以进去了?”嫿婧指着自个儿脏兮兮的鼻头,一眼高、一眼低睥睨着店小二。
“当然,当然可以!”
嫿婧满意地点头,小手一挥。“好狗不挡路。”
店小二脸上一阵白、一阵青。
嫿婧撇起嘴,大摇大摆地晃进客栈大门。
选了一桌傍窗的位子,因为她身上的异味,周遭吃饭的客人闪的闪、抛白眼的抛白眼,没一个脸色好看的!
嫿婧反倒乐得自在,没人在旁边玑咕、闪得越远越好,她可以清清闲闲地吃一顿饭。
只有邻桌一个脸上没啥表情的酷男是个例外,自始至终无动于衷地照旧吃他的菜、喝他的酒,一副天塌下来也不干他事的酷样!
瞧这男人好看是好看,可惜就是脸上没啥表情,喜怒不形于色,比起她那酷酷的皇阿玛半点也不逊色。
点的菜上桌了,肚子早饿得机哩咕噜叫,迫不及待塞了满嘴食物,边偷偷衬着眼观察人家酷男吃东西,心底好奇得很,无聊的幻想着酷男蹲便桶的德行……忍不住“璞哧”一声笑出来,嘴里还来不及嚼烂的饭菜,很不给面子地喷了对面满桌!
气氛一时变得有点尴尬,酷男那双筷子里还挟着菜的手停在半空,挺直的背脊微微僵住,眼睛瞪着他来不及入口的菜,就是不肯往嫿婧这桌移。
“呃,我、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赔你一桌菜好了!”人家没找她麻烦,她自个儿先理亏了,吞吞吐吐地道。
她可是从来不认错的,更遑论赔罪了。
“店小二,撒掉酒菜,重新换一桌来。”男人眉头皱也不皱,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从头到尾也没正眼瞧过嫿婧。
吐吐舌头,想来打从出娘胎起,就没人敢这么漠视过她!
虽说现下她活像个小乞丐,那势利眼的店小二至少还会瞪她几眼。她算是惹了他,他居然连正眼也不瞧她一眼?
他是修养太好还是人迟钝了?她怀疑有人会麻木到这地步,连别人把唾沫喷到饭菜上,他可以连眼睛也不眨!
“喂,小乞丐,你把人家客官的菜弄脏了,是不是该赔钱给人家?”
酷男都不说话了,店小二却莫名其妙地打抱不平,分明是想找她麻烦!
“笑话,我刚才不是问过了,是他——”指着对桌的酷男,姿态倒像是存心挑衅。“是他——不要我赔的!”一面斜衬着眼睥睨找麻烦的店小二,小人得志地哼笑。
把人家的沉默当成不计较,这种厚脸皮的行为是只有她嫿婧才干得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