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张开了眼,猛地向黑暗的巷弄跑去,那是惟一能找到孟容的方法了!
就在那里,那名算命的老妪果然站在那里!
老妪见到他来就急急的要走避,她明知她不能来,但是每天晚上她就像是着了魔似的站在这里,项超果然想到了她。
“婆婆,请您帮帮我!”项超拉住她的腿,不让她走。
“哎呀,你这小子怎么这样?我只是个脚拐脑子不灵光的老人,你求我干嘛?”老妪心慌意乱的敲着手上的拐杖,这是定数,她没有办法做任何改变。
“您一定知道孟容她在哪里,您告诉我,我不要再这样麻痹自己下去了!”他句句肺腑之言。
老妪怜悯的看着他,“天意如此,小子,你要顺其自然,要认命!”
“天意?什么是天意!我这辈子所爱的人都要被剥夺就叫天意吗!我永远这样失意就是天意吗?哈,难怪我死不了,因为我不爱我自己嘛!可是我要孟容,我已经失去父母了,为什么还要失去孟容?!”多么不公平。
“你们根本不该有交集,这是孽缘,你在认识孟容时就知道她身中剧毒,是你把她强留在身边!”
老天就是爱捉弄人?“难道我爱一个人也错了?”
“小子,你不要那么消沉!孟容不是跟你说过,只要两颗心相爱,何必要在一起才叫长相厮守?”
“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她心知自己来日无多,她是故意要安慰我的!”
老妪盯着他凹陷的眼眶,整个人就快要骨瘦如柴了。
“你真的想再见到孟容?”
“此心不渝!”
“倘若是她香消玉殒的样子呢?”
“我还是要见到她!”
“小子,那么我告诉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要看你有多少诚意可以打动老天了。”
项超握紧拳头,要看他有多少诚意是吗?那不管他要用多少时间多少力量,他都要再见到孟容!
老妪的头昏眩不已,她缓步的走入巷子里,没几秒钟,她失去知觉的倒了下来,因为她的多管闲事,她已从高级巫师降到三级巫师,这是对她的惩罚。
也许这就是爱,她明知这是触犯天意,还是不后悔,这感觉真是好,她的眼角淌着的不知是泪还是血水,不过无所谓,因为她脸上带着笑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孟子产、李冰夫妇毕生侠骨仁义,视贼如仇,拨乱反正,不遗余力,其百折不挠的精神令人肃然起敬,奈何盗贼当道,夫妇俩及刘伟受冤而死,如今终能沉冤得雪,其志节名留丹青。朕感念他们的正义之行,特封孟子产、刘伟志亲王爷,李冰谧号霜雪,纪念其内心如霜雪般冰清无染。另,特诏市集停止交易三日,户户悬挂黑布三个月,钦此。”
康熙念着自己拟好的旨,百感交集。
“皇上,别念了!”
“难道朕只能做这些吗?朕真是无能,老是无法在事情发生时把事情处理好,唉!”
“皇上,这就是人生,有太多悲欢离合,您是位贤能的君主,但您也是个人,天下事不可能样样管得到,再说孟子产夫妇和刘伟为国捐躯是自愿的,惟有这种死法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了!”马公公苦口婆心的要解开康熙心中的结。
康熙手环着胸,指指马公公的脑袋,“你呀你呀,虽说是个笨奴才,但有时候说的话还真能入我的心坎!”
“只要皇上开心就好!”
‘朕封你为朕的‘红粉知己’如何?’康熙忽然恶作剧起来。
马公公胆都要吓破了,“皇上,这个玩笑开得不好!”
“没用的奴才!”康熙笑骂着。
此时另一个太监小喜领着一名留着白色大胡须碧眼的洋人进入养心殿。
“老臣利玛窦求见。”利玛窦作了揖。
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
“起喀吧!”吩咐马公公,“搬张太和椅让利教士坐。”
“皇上,不用了,老臣有话要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就直接开门见山。
“朕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上次你跟朕介绍万国舆图,让国人知道地图和五大洲之说,朕也命教士到各地测量,绘成皇舆全览图,这是中国第一部画有经纬线的地图,全是拜你的功劳所赐!”康熙在利玛窦要开口时又接着说,“还有你和徐光启合译的《几何原本》,朕虽然不了解欧几里得的几何学和三角学等,但也终于懂得数学是包罗万象的。还有南怀仁,他好吗?朕时常想起当初请他造西式炮统,对付三藩之乱,还有他跟汤若望先后主掌钦天监、制订时宪历、建造天文台和制造天文仪器的贡献,都是功不可没!”
利玛窦还没听完就老泪纵横了,“既然皇上能感念这些,为什么还要实施锁国政策关闭通商的港口?这是错误的决定啊!”
“利敦士,朕知道你无法谅解朕,这次日本探子事件造成大清史无前例的冲击,洋人也经常在港口市集闹事,这全是朕之前没有加以管束的关系;再者,江南各地经过此次的浩劫后都要重建,边疆也时常犯患,朕有必要先安内再来访外交。”否则他难平天下悠悠之口,各地排外的情绪已十分高涨了。
“这样的政策会使中国故步自封,别人都有进步,中国还停留在原地,几百年之后将会有大患!”利玛窦突然朝康熙下跪。
“利教士,你快请起,皇上内心是尊敬你的,你这样是教皇上难做人!”马公公欲扶起他。
利玛卖执意不肯起来,“皇上,利玛窦身为义大利人,却深爱着中国,天下的乌鸦不是一般黑,皇上不能因此就画地自限啊!”
康熙转过身,“对不起,利教士,朕资质愚钝,这个问题朕解不了,锁国跟开放门户问题一样多,但无可厚非的,朕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好,你就不要再劝朕了,这个问题朕解决不了,但愿朕的后代能有所突破!虽然这样,朕还是很高兴有你们这群西洋友人。”
利玛窦孱弱的站了起来,“皇上,老臣因为锁国政策,明天就要搭船回义大利了,老臣衷心希望,咱们还能再相见!”
马公公的眼泪夺眶而出,康熙往他的龙椅一靠,“朕到底是对还是错?”
“皇上——”
“明天应该是风调雨顺,但愿利教士能一帆风顺。”
望向窗外,一片万里无云,天空清澈到要令人惆怅起来。康熙坐在龙椅上,满脑子想着利玛窦和过去的种种。
已经过了好几年了,但是他却觉得好像一天都还没过完!不管是天寒地冻,还是酷夏炎热,他还是照样贯彻始终。传说有个男子,他以步行的方式走遍了全中国,但说他是步行却又不是,因为他每走三步就一跪,九步则一叩,并向天膜拜。
有人说他痴傻,有人觉得感动,只有他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别无所求,只要能见到他要见的人,那么一切辛苦都算不了什么。
眼前是片竹林,他走了三步跪了下来,地上是下雨的泥泞,雨打在他身上他也无动于衷,他的袍褂都跪破了。下着雨的竹林雾茫茫,他想起他也曾经和孟容在竹林间肩靠着肩的走过。
“已经六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是这样,我天天在等待,上天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把你还给我!孟容,你是不是还在这个世上?我相信你在!我这样跪,总有一天你会再回到我身边,不管要跪多久都可以,我现在有这样的信念,日子就不再那么难过了!”
“每次我走到一个地方,我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你,你的笑容、你的哭泣令我难以忘记,还有你手心的温热,我只要看着我的手就会想起!我老是在想,想了很多很多,性子也不狂了,只是脸上常带着泪;你也害怕我总是孤单,其实我哪里会孤单,你就在我心底,我不是一个人……只是有时候真的想你想得紧,就这么跪着,整个人呆呆傻傻的也比痛苦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