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说:“你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霍很担心。”
“你呢?”石狩真目光灼热,“你担心吗?”
我低下头,拍接触他的视线,不想回答。
“为什么来了又不说话?”
我要说的话,你不会想听。
“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是我伤害自己”石狩真声音苦涩。
“……”
气氛沉滞了片刻,石狩真才主动打破沉默:“你感冒还没好?”
“嗯。”
“为什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你还不是一样。”
石狩真微扯嘴角。
“你这几天都跑到哪儿去了?”
“总不会是回家去就是了。”
“回家有什么不好?”
石狩真若有所思地盯着我,“那天晚上你和我爸谈过之后,还会觉得我家是很棒的地方吗?”
我避而不答,不想介入他们父子的家务事。“你不回家,女乃女乃不会担心吗?”
“女乃女乃三年前就搬去我二伯家住。”石狩真说:“我姐上星期出嫁之后,石家就没有人会关心我回不回家的问题。”他虽然笑着,却令人感觉淡淡悲伤。
此刻我才了解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妈妈不在身边也能活得自在。石狩爱和石狩真的母亲已经消失十多年;在石狩爱刚上幼稚园那年,姐弟俩的母亲便不明所以地离开石康维,不知去向,石康维视之为奇耻大辱。姐弟俩的妈在石家成了“查无此人”的禁忌。原来母亲不在会是一种痛。如果他们的母亲没离开,今天的石狩爱和石狩真会不会比较可爱一点呢?相较之下,我似乎太过幸福不知忧。
“……”我说:“你爸不像不关心你的样子。”
“喔,他是关心啊。”石狩真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向窗外;唇角勾起讽刺的美,“石康维的儿子如果在外面被人打死,他那张老脸会挂不。”是爱,然而他索爰舶对象却基于各种原因,不能给、不懂得给、不想给,例如:他母亲、他父亲、我。
噢!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石狩真深吸一口气,把视线调回我身上,“你来,应该不是为了与我讨论我的家庭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拒绝你的,可是我说不出口。
我抬眼看着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他望着我,我望着他,好像彼此都希望能在对方眼里找到什么。过了片刻,他的脸凑向我,我却迅速地别开脸,仅让他的吻擦过我的脸颊,气氛霎时僵凝了起来——
“为什么?”石狩真抓住我的手臂。
“我们不适合。”我总算没忘记自己是来拒绝他的。
“什么叫不适合?”
“那天我对你爸说的话,就是我的心声。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为什么适不适合是由你判断?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有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说爱我。”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难道我们几天前那个吻是假的吗?你会让一个讨厌的人吻你?”
“那是梦,我们不该把梦当真。”
“那不是梦,我真真实实地吻了你,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吻你。”
石狩真第一次亲口说他喜欢我。这句话狠狠地敲人我心坎里,烙下痕迹。我却无法给他任何正面回应。无法。
“好。那不是梦,那是一个错。”我说。
“哪里错?谁错?”
“我错了。我们根本就不适合,我不该任你吻我。”
我的心肠真硬,我终于发觉。
“又是不适合?你到底为什么认为我们不适合?”
“我们不会有未来。我要求专一,不能忍受背叛;你却游戏人间,处处留情。我们在一起不会快乐的。我只想天长地久,害怕曾经拥有。”
“你……”石狩真气结,“你从来没有好好地了解过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天长地久、不会天长地久?”
“我不想冒险。”我悲哀地看着他,“你也不需要勉强你自己。”
“我没有!”石狩真狂ho,“我想给你天长地久,心甘情愿陪你天长地久!我要给,你却不要,硬说我给不起!”
石狩真的话深深撼动我的心弦,已经超过我所能负荷的极限。真的不行,不要再讲了,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会弃械投降。
“算我没有眼光。”我还是咬着牙进出这句话。
“你……”石狩真真的气到极点,施加在我手臂上的力道好重,根本忘了我是病人。
“好痛!”我的手被他握得发疼,他缠着纱布的手也渗出血来,“请你放手!”
石狩真没放手,已经气得无法理智思考。他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我立场坚定地回视他,清楚的用眼神传达:我们不可能。
随后,他突然狂猛地吻住我,用一种绝望而愤怒的心情。我感受得到,我却热烈地回应着他,因为我知道这一吻结束,一切也就随之结束了……
第一次的吻,他带着莫名的怒气,我怀着被强吻的惊惧;第二次的吻,因为我们都觉得是在做梦,所以充满梦幻般的甜蜜;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的吻却是又苦又酸又咸,他的痛苦,我的心酸,和我们咸涩的泪水。
我们狂野的吻着,怀着一种绝望的激情,直到我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强烈的空虚感。这样算什么呢?我们不是恋人,也永远不会是恋人。因为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顽固地抗拒他。这段感情根本没有正式开始,也永远没机会开始。一切都是空的。
听完石狩真的话,我心口一窒,觉得呼吸不甚顺畅。石狩真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快乐?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天之骄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呼风唤雨随心所欲。现在才发现石狩真其实是一个因为得不到爱而自我放弃的小男孩,飞扬跋扈与打架滋事都不过是由于潜意识想惹人关心注?旨的手段罢了。他需要的只于是,我们很有默契地同时中止这个吻。石狩真放开我的手。
我突然觉得好冷,用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闭上眼睛,泪水却依然奔流不止。
“我会如你所愿,永远不再打扰你。”石狩真说。
我的泪如雨下。一切都结束了。
第十章
老爸说他开始考虑帮我订制一副棺材。我没反对。
因为我的感冒严重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上星期一去看病拿药,吃了几天药,病情应该好转,可是没有,而且更在我星期五和石狩真摊牌之后,进入新一波高潮。星期五解决完与石狩真的牵扯,我便无心再去学校,直接回家补眠,睡到下午却发起高烧来,逼得老爸不得不将我火速送医。于是我在医院里以连打两天点滴的方式度过周末。整个人难受得像是被一个巨人抓住我的双脚,把我倒吊在半空中,并以西部牛仔抛绳圈的方式旋转着我的身体,使我既头晕目眩又反胃恶心,全身虚软。我没经历过这么严重的感冒,老爸也大开眼界地直问我有何遗言想交代。我连挤出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也许我的病不是感冒,是医师误诊了。
也许我真正患的是心病,心好不了,病也就好不了。
再高明的医师也治不了心病,所以我一病不起。
最最糟糕的是,我自己也治不好心病,因为我把心药给丢了。
星期一,我还是准时上学。
医师气得跳脚,认为我的身体状况不宜贸然出庭。老爸却尊重我的意见,不顾医师反对,帮我办了出院手续胡陬隧病火我最大,老爸这么对医师说。医师气得七窍生烟,拿我们父女俩没辙。我想老爸以后不能再骂我任性了,我的任性根本是老爸宠出来的。老爸自己也很任性。我在一旁看着爸和医师争辩时,心里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