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祥啊。”小朵拉似是了然的直点头。“对了,哥哥是个很好的钢琴老师喔,如果姊姊还想继续弹钢琴,可以找哥哥教你。”
“我知道。”纯琬偷偷看他一眼,子真的表情有些僵硬。
“咦,姊姊,你来我们院里要做什么。”
“我……”纯琬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坦白说她是来找他的,或许他会故意装作不认识。
“姊姊和哥哥约在这里见面。”
纯琬谅讶地看向子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替她解围。
“喔一。”朵拉长长地“喔”了一声表示了解,跟着又问:“可是为什么你们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打过招呼?”
“因为……”
蓝绿色的大眼睛骨碌碌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小嘴随即漾起了然的笑容,露出两个小巧的梨窝。小朵拉故作成熟地摆摆手道:“我了解,我了解,你们要讲的话不能让小电灯泡听到。去约会吧!这两首简单的曲子留给我慢慢练就行了。”说完,她果真转过身,认真地练起琴。
纯琬安静地跟着子真走出琴室。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路,始终没有交谈。
“我……。”她清了清喉咙,试著开口,但他绝然的背影又让她失去说话的勇气。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育幼院的红色大门就在眼前,纯琬知道自己再不开口,或许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我知道你并不想再看到我。”
他向前移动的规律步伐陡地停顿了一下,又前行。
温和淡然的语音夹带着一丝丝嘲讽随同微风飘向她,“你确定你真的知道?”
“我知道我不应该再来扰乱你平静的生活,可是……”
纯琬咬着下唇,望着他整齐地束在脑后的黑色长发。两年不见,他的头发变长了许多。“我想我欠你一句抱歉。”
子真停下脚步,但没有回过头,依旧背对着她。“为了什么事?”
纯琬无言。她不懂他的意恩。
她的沉默似乎让他有些恼火,他回到头微愠地又问了一次:“为什么要说抱歉。”
“我……。”她哑然。
“你该死的不知道你真正伤害了什么,何必说抱歉!为了求心安,还是因为你害我丢了那份教书的工作?”子真怒气腾腾地对她吼道。
他罕见的怒气让纯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真的很抱歉……”
他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怒气全消,只剩下苍凉和无奈。他的眼神让纯琬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难过,一股无法言喻的窒息感重重压在她胸日。
“老天,你伤我最深的是你根本就不懂。”他自嘲地一笑,迈开步走出育幼院大门。
“不懂什么?”纯琬对着他的背影扬声问道,但他始终没有回答。
☆☆☆
她究竟不懂什么?子真的话在她脑中盘旋了好几天,却仍旧找不到答案。纯碗坐在窗台上,头倚着冷冷的锡制雕花窗棂,目光毫无焦距地着远方。
梅琳妲一进房就看见纯琬役精打采地看着窗夕卜。“朵拉,你在发呆了。”
“你回来啦。”纯琬回过头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专辑的进度如何?”
“别提了,还不就那祥。”梅琳妲把一整袋乐谱往桌上一折,整个人倒向椅子,两条美腿不甚淑女地往茶几上一搁。
从小学琴的梅琳妲目前在一家专门发行古典音乐的唱片公司当音乐总监和制作人。最近公司有意发行一系列的新吉典乐专辑,各以小提琴、大提琴、长笛和钢琴为主题,前面三张专辑的录制都还算顺利,独独钢琴那张专辑的录制过程一波三折,原本迭好的曲子有一半被老板打了回票,跟着弹奏的钢琴家又因为录制时间延后,卡到他预计的演奏会挡期而桂冠求去。
“丹尼尔又有意见啦?”
一提到她老板,梅琳妲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没名的钢琴家他不要,有名的又轧不到挡期。新迭的曲子只有一首他很勉强地点头。找了六首,他只要一首耶!我耍去哪里再生出两首曲子给他?”
“没办法,丹尼尔对钢琴有一股狂热。”
“难怪他会和多洛夫斯基老师成为莫逆之交,两个人对钢琴一祥执着到不太正常。上帝啊,派个天使下来帮帮忙吧。”梅琳妲手捂着双眼哀叹道,忽然整个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问:“朵拉,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白痴?”
“呃?”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纯琬完全模不蕾头绪。
“上帝已经送了我两份大礼,我干嘛又要他送个天使下来?”
“上帝送你什么礼物?”
梅琳妲兴奋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热切地抓住纯琬的手,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就是你跟希欧多尔啊。”
“我。”纯琬发现自己再次被她快速运转的脑袋打败。
“对啊,对啊!记不记得你十五岁的时候写过几首小曲?那时候丹尼尔和多洛夫斯墓老师对你写的曲子赞不绝日,所以你写的曲子,丹泥尔一定会点头。”
“可是我现在写的都是流行乐,你知道丹尼尔对流行乐的评价不太高。”纯琬涩涩地提醒她。
“希欧多尔虽然不太有名,不过等丹尼尔听他弹到之后,绝对会谅为天人。然后你帮我写一首曲子,再加上他那首‘纯真’,整张专辑就可以大功告成了。”梅琳妲沉醉在光明的前景中,压根没听到纯琬说了什么。“啊,我亻门今天上就去缪司酒吧找希欧多尔。”
“他不可能会答应的。”
梅琳妲总算从她美妙的幻想世界回到现实中来。“朵拉,你刚刚说什么?”
纯碗抿了抿唇,再次说道:“我说他不可能会答应的。”
“为什么?”
“因为……”纯琬迟疑着该不该告诉她真正的原因,但最后仍只是简单地说:“因为他讨厌我。”
“讨厌你?”梅琳妲不解地掮了掮长睫毛,顿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老天,朵拉……你以为他会因为你不小心在他演奏的时候摔破一个杯子就恨亦一辈子吗?希欧多尔不可能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纯琬看着好友的笑脸,丝毫提不起勇气告诉她,她对他做的不只是在他演奏时摔破一个杯子那么简单。
她垂下眼,轻声道:“说不定他会。”
“朵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杞人忧天了?他要是真的讨厌你,那天你昏倒的时候,他就不会去扶你了。你快换件衣服,我们晚上去缪司酒吧找他。”梅琳妲拿起搁在桌上的乐谱,喜孜孜地走出房间。
他不恨她吗?纯琬蜷起身于,将尖瘦的下巴搁在膝上,回想起他那一夜温暖的怀抱。
他当然是恨她的,怎么能不恨!只是除了恨之夕卜啊!他说她不懂的到底是什么?
☆☆☆
她早该知道梅琳妲是不会放弃的。纯琬看着客厅中高大俊美的褐发男子,直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盖文.康诺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但他却曾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魔。因为他,她有半年的时问都需要借助安眠药才能安然入睡,而不会被自己的尖叫声谅醒。
事情发生那一年她十七岁。医生宣布她被挛生妹妹割伤的右手从此再也不能弹钢琴后,她接受梅琳妲的邀请到巴黎养伤,顺便散散心,也是那对候,她认识了梅琳妲十九岁的哥哥盖文。有一晚,盖文带着分酒意闯进她的房间,企图强暴她,她拼命地挣孔、尖叫,却始终无法挣月兑他的箝制,终于梅琳妲听见她的尖叫声,冲进房间救了她。隔天,纯琬带着盘据心中长达半年的噩梦仓皇逃回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