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大概有突发状况吧。不打扰你了,拜拜。”
但直到晚上八点,玉竹还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她连加一个星期的班。从下班时间开始,她就无聊地呆坐在办公桌前,俞子惑一直没叫她做事,她也不敢随便离开。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要她送杯咖啡进去,然后她又继续无聊的呆坐了一个半小时。
玉竹伏在办公桌上,额头贴着微凉的桌面,已经无聊到快睡着。
如果这个星期的加班都像这个样子,她应该带个枕头来睡,或是带些毛线来打打毛衣,再不然就去拿点家庭手工来做做。她在心里盘算着,不一会儿又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觉得好笑。
“偷懒?”冷冷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玉竹猛然抬起头,心虚地望着俞子惑,“副……副总裁。”
“下班了。”他淡然抛下一句,举步走向电梯。
她看了下手表,慢吞吞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等一下!她再次抬手看了下时间。快十一点,最后一班公车早走了。
她慌忙把东西全扫进皮包,冲向电梯,希望能追上俞子惑的脚步,幸好她赶到时电梯还没上来。
“副总裁,我……”玉竹抬头望向他,完全提不起勇气清他送她一程。
俞子惑挑眉回望她。
“我……忘了跟你说再见。”
他那一只浓眉挑得更高了,但只点了下头表示听见。
还是坐计程车好了。玉竹认命地垂下头,双手绞着皮包的背带。
到了一楼,她有气无力地向俞子惑这再见,脚步沉重的走出大门。
自从专四时坐计程车遇到变态司机后,她就再也不敢一个人坐计程车。当然她也明白好的计程车司机不在少数,但恐惧感早已深植心中,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克服的。
正当她站在路边犹豫着是要坐计程车,还是干脆走路回去时,一辆黑色的BMW轿车在她身边停下。
俞子惑按下电动车窗,“上车。”这话虽是对她说,他的目光却直视着前方。
“谢谢。”她惊讶地绽开笑靥,连忙坐上车。
俞子惑睨她一眼,没说什么就踩下油门上路。
一路上俞子惑没开口说话,玉竹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家里的地址,但看他走的路愈来愈陌生,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副总裁,请问您要去哪儿?”
“吃消夜。”
“你和我?”
“有第三个人吗?”俞子惑反问,依旧目不斜视。
那倒也是。只是玉竹还是不敢相信他们会一起吃消夜。她曾经以为他会录取她当秘书,多多少少有报复她一家人的打算,但她似乎是多虑了,和他同事将近三个月,他对她的态度就像一般上司对下属一样。
是啊,就像一般上司对下属一样。玉竹暗自叹了口气。她还求什么呢?什么特别的待遇吗?人该有些自知之明,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该强求。
车子在专卖清粥小莱的小吃店前停下,店里的客人有不少是附近大学结伴出来吃消夜的情侣,亲昵的举动让玉竹不敢多看,而她又不敢把目光移向对座的俞子惑,只得低着头猛吃白粥,忽然一碟小菜“自动”移到她面前,她诧异地抬眼看他。
俞子惑对她惊讶的反应视而不见,依旧自顾自地吃着消夜。
玉竹看着他和那碟小菜,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对他甜甜一笑,道了声谢。
她的笑让俞子惑有几秒的怔忡,但他表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吃着白粥。
不该是这样,他让她靠得太近了!近得让他仿佛看见心中的铁幕又裂了一道缝。
懊死的裂缝!懊死的心绪动摇!懊死的她的笑,大什么那么美……
“二少爷,您回来啦。”
俞子惑朝大门的守卫微微点了下头,将车驶入许久不曾踏入的家。
俞家大宅占地顾广,除了欧式风格的主屋外,屋前还有一座由法国庭院设计名师设计的花园。这度美的房子平时却空空洞洞的没有半点人声,除了偶尔会传出悠扬悦耳的琴声增添一些生命力之外,整闻屋子像极了没有人气的样品屋。
他将车子停在院子前的空地上,举步走向主屋。
在树下荡秋千的少女远远望见他,立刻跃下秋千,快步跑向他,扬起笑脸唤道:“二哥!”
俞子惑扬起嘴角,露出近似于笑容的表情,他轻抚妹妹一头柔软青丝,“诗奕最近乖不乖?”
俞诗奕用力点点头,灵秀的脸庞露出稚子般的孩子气。“我好乖。”“你三哥呢?怎么没在外面陪你?”
“三哥和爸在屋子里。二哥,我跟你说,我们家来了一个好奇怪的陌生人,皮肤好黑,头发有这么长。”
俞诗奕比了一个到上臂的长度。“三哥和爸都在屋里跟他说话,我不认识他,就出来外面荡秋千。”
“你要跟二哥进去吗?”俞子惑皱眉,记不起家里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
“不要,你们说话好无聊。”俞诗奕摇摇头,又踱回树下荡秋千。
进了屋里,俞子惑才知道小妹口中的陌生人是谁。
他看着许久不见的兄长,心中感觉五味杂陈。
外人都以为他们两兄弟有瑜亮情结,俞子城放弃俞氏企业继承权离家八年全是被他逼走的,但他狂野难驯的兄长几时愿意受限于世俗的名利,而他又何德何能有幸担起“周瑜”的角色。
“子惑,你回来啦。”俞子城回过头对他一笑。
俞子惑朝他微微颔首,在角落的沙发椅坐下。
“子惑,你那是什么态度?你大哥难得回来,你连问句好都不会说吗?”俞锦源揪着浓眉,不悦地横二儿子一眼。
“爸,二哥向来就不爱说话,其实他也很高兴看到大哥回来。”排行老三的俞子真看火药味过重,连忙出声打圆场,以免一个不小心就擦枪走火。
“是吗?”俞锦源冷哼一声,火气仍未消。
俞子真同情地看他二哥一眼,却只见他脸上的寒霜更冷,薄唇抿得更紧。
“有事吗?”俞子惑把弄着手中的汽车钥匙,冷冷的语调没有半丝热度。
“有事吗?”俞锦源扬声重复道,好不容易才稍稍平息的怒火,又被他冷漠的语气激起。“你大哥回来算不算是大事?”
俞子惑的目光移向坐在一旁的俞子城,停留了数秒,又垂下眼,把弄着手中的汽车钥匙。
“人我看到了。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俞子惑没等他父亲同意就起身,准备离开。
“你给我坐下!今天每个人都得留在家里帮子城洗尘。”俞锦源怒道,着实被他事不关己的态度惹火了。
明明都是一家人,他实在不懂子惑为什么会这么冷漠,仿佛其他人的死活全与他无关。
俞子惑冰冷的眼眸闪过一抹复杂难解的情绪,但仍依言坐回沙发上。
“爸,没关系,子惑事情多,就不要勉强他了。我也没多少尘可以洗,洗个澡就干净了。”俞子城丰润的唇扬起笑意,转头对大弟说:“子惑,有事就先走,改天等你有空,我们再聊,路上小心。”
俞子惑将汽车钥匙收入掌心握紧,低喃声再见便跨步离去。
玉竹侧头偷觑俞子惑一眼,打从他下午出去趟回公司后,心情似乎就不是很好。
其实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和平常有什么不同,顶多只是觉得他的眼神比平时更冷冽一些,但玉竹却觉得他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冷冷的眼神仿佛在努力掩饰着心中受伤的情绪。
最反常的是,一向独自参加应酬场合的人,今天却破例要地貌不惊人的小秘书同行,呆坐在一旁当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