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今天吗?佩莹想问,却没有开口。她多希望可以这样子一直到永远,被他握在掌心的感觉好好,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女孩,不懂什么叫负心。
“可汗,走了!”天沼朝不远处的大狗喊了声。
小男孩跟着可汗跑了过来,初见天沼时他有些惊讶,但瞧见天沼紧握着佩莹的手,便古灵精怪地朝天沼眨眨眼,“叔叔,眼光不错喔!这个阿姨美丽、善良又温柔,娶回家当老婆一定不吃亏。”
两个大人全被小男孩的话逗笑了。天沼伸手轻压他的头,笑道“小表头,你怎么知道不吃亏?”
“叔叔、阿姨生个漂亮妹妹嫁我当老婆,狗狗当陪嫁,肯定不吃亏。”小男孩人小表大的算计着,这笔生意怎么说都划算。
原来这小表是说他自己不吃亏。天沼故意板起脸,摇头道:“这可不成,我赔了女儿,又亏了条狗,怎么说不吃亏?”
小男孩装模作样的长叹了口气,“叔叔,你怎么想不通呢?你娶了漂亮老婆,还有我这么聪明能干的女婿,以后聘金一飞机一飞机地运来给你,你可是赚到了。”
“一飞机?”这是什么计量单位?两个大人不明所以,愣了一下。
“我住美国,当然是用飞机载比较快啰!”小男孩理所当然的说。“要是用船运,等聘金送到,你点了头,漂亮妹妹只怕也成了漂亮老婆婆了。”
“你今年才几岁,这么急着娶老婆?”
“足八岁,不小了。”小男孩又叹了口气,“岁月不饶人啊!”
他那一副小老头的模样差点让天沼和佩莹笑岔了气。
“叔叔、阿姨,你们别笑。我今年八岁,等你们生了漂亮妹妹出来时,我就九岁了,等漂亮妹妹长到二十岁可以嫁我时,我都已经二十九岁了,也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小男孩这一番解释倒也挺有道理的,不过,由这么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难免有点不伦不类。
“你也可以等长大后再慢慢找啊!”
“不行。”小男孩拉长了小脸,认真的摇了下头,“现在科学发达,大家都只生儿子,女生越来越少,不现在先订下来,我以后娶不到老婆,谁要负责。”
天沼哑然失笑,完完全全败给这个小表了。
小男孩拉拉佩莹的裙摆,仰着小脸对她说:“阿姨,我现在就先订下来啰!你和这个叔叔的第一个女儿要嫁我当老婆,我不要嫁妆,狗狗当陪嫁就可以了。”
小男孩拿出背包里的纸笔,写下姓名和联络住址、电话后,将纸条放进佩莹手里。
“我年纪还小,没办法拿名片给你,等漂亮妹妹出生,你要打电话通知我来看新娘喔!”他举目四望,似乎在找什么人,看了一会儿没看到,又回过头对佩莹补充道:“薛里夫律师不在,没办法跟你签契约,不然我们勾勾手指,就算是约定了。”说着,他伸出小指勾住佩莹的左手小指。
佩莹淡然一笑,笑容中隐隐有丝怅然。
“阿姨,不要这么难过嘛!我会好好对待漂亮妹妹的。”
佩莹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笑得开心一点。还只是个孩子的他,怎么能明白大人世界的复杂难懂,他要的漂亮妹妹是永远不可能出生的。
“怎么了?”天沼柔声问道。“你要是舍不得我们的女儿这么早嫁,我们就让他再多等个十年。”
“不可以啦!那样我都三十九岁了。”小男孩立刻出声抗议。
“就这么决定了。莹莹,你说怎么样?”就今天停战吧。佩莹收拾起旁杂的情绪,笑着点点头。
“阿姨,你不可以答应啦!我不管,反正我二十九成的时候就要来娶漂亮妹妹,你们不答应也不行。就这样了。”小男孩霸气的说,语气中的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孩子将来绝对很不得了。天沼心忖。
“狗狗,我明天就要回美国了,以后都不能陪你玩了。等我来娶漂亮妹妹的时候,再一起带你回去,你要等我喔!”小男孩弯对可汗说道。
可汗似懂非懂地偏着头看他,过了一会儿,才低叫了两声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小少爷!”两个身着深色西装的男子扬声唤道。
“我在这儿。”小男孩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叔叔、阿姨,我得走了,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唷!”小男孩临行前又提醒他们一遍,才跑向那两名男子。
“好聪明的孩子,如果我们也生一个这么聪明──”
“我们会有孩子吗?”佩莹冷冷的打断天沼的话。她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她也曾经幻想过她和天沼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但现在的她有什么资格作这种梦?多想只是多让自己难过罢了。
“为什么不可能?”天沼微塭地反问,眼中的怒火似乎一触即燃。她为什么就是不肯片刻停止提醒他,他们的结局早在十年前就决定了?
“因为……”望着他的怒容,佩莹迟疑了一下。“因为我已经嫁给罗家权了。”
即使是今天,听见罗家权的名字依然令他愤怒。天沼狠狠瞪着佩莹,大吼道:“他已经死了!”
“有些事是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改变的。”佩莹脸色一点。罗家权就算再死一千次也改变不了她负心的事实。
“你还爱着他?即使是他死后,你心里面还是只有他?为什么?”天沼漆黑的瞳眸凝望着她,眼中赤果果的心痛紧紧揪住了佩莹的心。
这一刻,佩莹终于明白他还是爱着她的,但他的深情教她如何能毫不心虚的收下?他值得比她好上千百倍的女人,就让他这么以为吧!让他割舍对她所有的爱。她对他方才的问话困难的点了下头。
天沼沉默了许久,久到让佩莹以为他是在暗示自己该安静的离开。于是她转身要离开,一只粗壮的臂膀粗暴地横过她的腰将她卷进他怀里。
“无所谓。”天沼紧紧拥住她,他低下头,下巴抵着她肩头,似是疲倦已极地低声呢喃,“我们就这样耗到老、耗到死、耗到世界末日。”
佩莹一征,再也无法对他的深情佯装无动于衷,珍珠般的泪珠在眼底凝聚,一颗接着一颗坠落地面。
她伸手轻轻抚模他的黑发。
你好笨,真的好笨!她想对他这么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良久,她才寻回自己失落的声音,喑哑的低语道:“阿沼,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不再有负心人,让一切的伤痛归零。
第四章
镜子里回望她的是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身影,黑亮微发的长发披散在的肩头,紧身红色长礼服贴合着她身体的曲线。这是她吗?佩莹愕然瞪视着镜中风情万种的艳丽女子,忽地觉得不自在起来。她取下系着银戒的项链放进珠宝盒内,按着将长发挽成较端庄的发髻,再看看镜中失了几分狂野气质的女子,安心的笑了。
日光下移到赤果的肩膀,地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昨天是挑那件黑色高领礼服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她会包得很扎实、很端庄,而且……
很像送葬的!念头一转,她轻声笑了出来。不过她本来就是寡妇,是该穿得保守一点比较好,这件礼服太醒目了。
加件披肩应该遮得住。佩莹心想,便打开行李箱翻找着适合的披肩。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她习惯性地打算以命令句回答,但“进”字才出口,她就连忙打住,改换上较有礼貌的说法,“请进。”
她知道姜晋鸿和其他佣人对她的不满绝大部分是因为她口气中的傲慢和无礼,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能改多少是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