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宣勤要帮你,你好自为之,不要再让联失望。”丢下这句话,皇帝一行人便摆驾回宫。
宣勤临去前拍拍他的肩,鼓励他,“四皇兄,别太介意父皇说的那些话,放宽心好好养病,身子才能痊愈得快。”
“我知道,谢谢你。”送走他后,路祈摩挲着下颚思忖,皇上匆匆来去,连句慰问的话都没有,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太子很不满,他这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啊。
抬起眼,看见藕蟀吟走到他面前,那双慧黠的眼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他佯装出一脸忧郁,幽幽开口,“岚吟,父皇看来很不喜欢我,你说该怎么办?”
听见他的话,她偏着头认真细想了下回答:“只要宣祺哥哥做好份内该做的事,相信父皇会渐渐改变对你的看法。”
“若是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不满意呢?”他试探的再问,想听听她怎么说。
这次,藕蟀吟垂眸思量许久,才答道:“就算如此,宣祺哥哥还有母后,不用太担心。”皇上不喜欢病弱的太子并不是什么秘密,宫中、朝中泰半的人都知晓,只是没人当面点破,她没料到他会自己说出。
想了想,她再补上一句话,“而且宣祺哥哥还有我啊。”说着,她缓缓伸出手,模了模他的头,想安慰他。
路祈的心在她伸手模他的头的那一瞬间,突然陷落了一角,心底的某个地方柔软下来,他撤去忧郁的表情,朝她咧开唇一笑,将她拥进怀里,“是呀,我还有岚吟呢。”是啊,有温柔贴心的小妻子在,生活就够美好了。
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亲昵的举措,藕蟀吟微微一僵,接着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慢慢放松了身子。
她深深吸了口气,虽然他身上充满药味,但是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她头一次打从心里,不为其他目的,真心希望这个太子夫君能活得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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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年前十日,是楚澐国的除秽日。
这一日,家家户户会在打扫完后,用刚剪下来的梅枝,将家中积了一年的秽气驱除。
难得的冬阳一早便露了脸,趁着好天气,藕蟀吟吩咐宫女将寝殿里的被褥全都搬出来晒太阳,同时领着宫人们把里里外外都仔细清扫一遍。
忙了大半天,终于打扫完,她到御花园亲自剪了两枝梅回来,准备进行除秽。
除秽有一定的仪式,不是拿着白梅随意乱挥一通就好,若懂得方法,也能自行进行,不过通常还是会有请巫女来做。
因此藕蟀吟派了名宫女,去请宫中的神巫过来举行除秽仪式。
“太子妃,神巫这会儿还在皇上、皇后和其他嫔妃那除秽,一时半刻可能没办法赶过来。”被派出去的宫女回来禀报。
藕蟀吟瞥了眼外面有些西斜的太阳,微微蹙起眉,“可再不久就要日落,太阳下山就不能除秽了。”除秽的仪式须在日落前举行。
“还是奴婢再过去催一催?”
沉吟了下,藕蟀吟摇头,“算了,我来除秽好了。”
“咦,太子妃懂得除秽仪式?”宫女讶异的问。
“我以前跟邻家的一位巫女姐姐学过一阵子,除秽舞和咒语我都会。”其实在嫁进宫前,她曾一度打算参与朝中取士的会考,若是考取,她想过要当神巫,但才这么想不久,皇后便召见她,希望她嫁进宫中,成为太子妃,当神巫的事就不了了之。
藕蟀吟吩咐宫女为她找来一套洁净的白衫,准备进行仪式。
换上白衫后,她赤着双足,手持梅枝,嘴里吟诵着一串古老的咒语,配合着咒语的节奏,她踮着足尖,摆动着肢体跳着除秽舞,从寝殿最里面开始往外跳,手里的梅枝不停的挥动,象征将屋里的秽气邪气一并往外驱赶。
她一路跳到两人的寝房,路祈午睡醒来不久,见好赤着脚,穿着一身白衣白裙,路着一种奇怪的舞步,手里还拿着梅枝不时的挥舞着,便纳闷的问:“岚吟,你在做什么?”
一旁的宫女小声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这会儿正在除秽,不能开口说话。”
“除秽?那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们今天一早就开始大扫除,所有的宫人都忙着打扫寝殿,只有他这个病弱的主子躺在床上不用动。
“除秽是要将积了一年的秽气和邪气驱逐出去,这样才能迎接福气降临。”宫女解释。
听完宫女的解说后,路祈望向藕蟀吟。
午后的冬阳透过敞开的窗子照了进来,正好路到窗边沐浴在阳光下的她,身上仿佛镶了一层金光,脸上的神情虔诚而圣洁,宽大的白色衣袖,随着她的步伐飘动。
清脆的嗓音吟诵着他听不懂的咒语,感觉古老而悠缓,好似一泓经过千万年岁月淬砺的泉水,荡开一圈圈动人心魄的泠响。
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随着她的低吟一起渗进了路祈的胸口,在他的心房轻轻颤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她沿着墙边跳着除秽舞,一路来到路祈躺着的床榻,当她手里的梅枝轻轻的挥过他的脸,隐约有一股梅香扑入他的鼻间。
他下意识的深呼吸一口气,想将那股梅香吸进胸腔里,见她跳出房间,急忙下床跟着她出去,睁大眼睛一路看着她,最后他看见她跳到寝殿门口后,将梅枝抛进门口正燃烧的火炉里。
接着,藕蟀吟再拿起另一枝梅枝,拉着他走到院子,拿起梅枝在他身上从上到下的扫过一遍,嘴里一边念,“秽气除、病邪去、福气临,从此一切安泰又如意。”
扫完他全身之后,接着藕蟀吟让宫人们一个依序来除秽迎福,等为全部宫人除完秽,她再将梅枝丢进燃烧的火炉里。
回头看见路祈一直盯着她,她不解的问:“宣祺哥哥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被她一问,路祈这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视线一直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他匆匆收回目光,尴尬的解释,“你刚才路的舞很好看。”
“那是除秽舞,我本来想当神巫,曾经跟着邻家一位在当巫女的姐姐学过一阵子。”说完,发现他身上竟只穿件单薄的中衣就出来,她低呼,“啊,宣祺哥哥,我方才忘了帮你加件衣服,我们快进屋,小心着凉!”外头虽然出太阳,但还是很冷,她连忙拉着他走回寝房,将他扶回暖炕上,拿起被褥替他盖好。
“我没那么弱不禁风。”见自己被她用被子裹得紧紧的,他失笑,心中却也有满溢的感动。
“不行,宣祺哥哥还病着,受不起寒的,万一病情加重怎么办?”
路祈突然没来由的对这副虚弱的身体感到生气,他一定要赶快好起来,不能让她看扁他。
第3章(2)
随着身子渐渐复原,路祈早上也醒得越来越早,之前不到巳时醒不过来,今日卯时初一刻,他便醒了。睁开惺忪的眼,翻身起床时,眼前猛然映入半果的背影,令他整个人顿时呆住。
金色的晨曦从窗外照射进来,一名宫女正在服侍藕蟀吟更衣,她半果着上身,仅穿着一件白色的薄纱亵裤,半举着双手好让宫女为她穿上藕色的绣花抹胸,她柔女敕丰盈的胸脯包裹在略嫌小的抹胸下,几乎要蹦弹出来。
“抹胸似乎太小了,穿着看来都有些紧了,太子妃要请宫里多做几件新的送来?”服侍她更衣的宫女小声请示。
“不用了,前几日宫里不是才量身裁制过年的新衣吗?那时已多做了两件,我想新衣这两日应该就会送到。”她这一年长得很快,刚做不久的衣裳很快便变窄变小,因此前几日量身裁制过年要穿的新衣时,她特地吩咐她们做得大些,以免很快又穿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