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堡主呢?”她迟疑地问,想起那夜他脸上的震怒,她犹心有余悸。
“昨日以前,都是堡主亲自照顾夫人,但今儿个一早,堡主便将我唤来伺候。”
“小春,你去帮我找他来好不好?”她好想见他一面,不知他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小春面露一丝为难,“这……堡主要我寸步不离地照顾夫人,不能离开一步,不如我去拜托外头守卫的大哥,请他们代夫人传话。”
“也好,那你快去。”
小春走到门边,说了几句话,便看见有人送来稀粥,她端了进来。
“对了,小春,那么方总管现下怎样了?”想起因为她的缘故,害方眉挨了皇甫烨一掌,她满心歉疚。
“这……”
“难道她死了?”见她支吾着,蓝印一惊。
“那倒是没有,听说她受了重伤,被关押在地牢里,等候堡主处置。不过她竟想暗杀堡主,令夫人受了致命的伤,大家都在说,堡主一定不会饶过方总管。”
“方总管为什么要暗杀堡主?”蓝印纳闷地问。回想起那夜的事,蓝印想不通她为何要这么做,莫非……是为了皇甫烨重击她一掌的事?
“大家都不晓得,可能只有方总管自己才知道吧。她真傻,居然做出这种事。”小春摇头叹息道。
不久,守卫的大哥轻敲房门,带话回来,“堡主外出,不在堡里。”
这次蓝印所受的伤,比起上次的背伤,无疑要沉重许多,毕竟这次的伤曾经一度夺走她的性命,所以即使经过欧阳炘妙手医治,她仍卧床休养了约莫一个月,才能起身下床。
一能下床,她便想出去。
“夫人,你要去哪?”见她往外走,小春连忙上前问。
“我想去静心斋。”
“夫人是想去找堡主?”
“嗯。对了,小春,我不是同你说,别一直唤我夫人,我听得很不自在,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喊我印儿就好了。”这一个月来,她日日盼望着皇甫烨,然而他却一次都不曾来看过她。
他也太过分了,好歹她也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他怎能对她如此不闻不问!
且她昏迷醒来后,发现自己右臂上多了一枚梅形印记,她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印记,尤其它时常会发热灼烫,之前询问欧阳大夫,他只要她自己去问皇甫烨,说他会向她解释这一切,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见他。
还有,她想求他饶了方眉,毕竟再怎么说,方眉都是因为她才会受他一击,而她之所以会暗算他,恐怕也是因为这样。
“你已经跟堡主拜堂成亲,便是凤翔堡的堡主夫人,若我再喊你印儿,被堡主知道,少不了我一顿责罚,你就别为难我了,多听几次以后便习惯了。”
“罢了,随你吧。”蓝印也不再坚持。
见她走几步便轻踹着,小春连忙搀扶着她,一边说:“我听说堡主这阵子常常不在堡里,这会去静心斋,恐怕也见不到堡主。”
虽然小春这么说,蓝印依然没改变心意,“我想过去看看。”
“好吧,我陪夫人过去。”知道她不亲自走一趟,怕是不会死心,小春只得陪着她。
两人慢慢地走至静心斋,皇甫烨果然不在书房里。
蓝印失望地回到养心园。
她环顾寝房,屋里头的摆设一如当日成亲那晚的布置,床榻上挂着喜帐,床头摆放着一对龙凤枕,锦被上绣着幅鸳鸯戏水图。
但新郎官却没再踏进这喜房一步,徒留她独守空闺。
她托腮坐在桌前,重伤虚弱的身子在午后慵懒的春阳下,疲累得不知不觉地轻阖上眸。
兴许是太想见他了,她即使在睡梦中,仿佛都闻到了那股清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端。她怀念地深深吸了几口,一双小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手里握着的一方玄黑色的衣袖。
隐隐地,有意道如轻风般细微地叹息声在耳边,呢喃地低低诉说着什么,但她困倦地睁不开眼,无法听清那道幽幽地喟叹声究竟说了什么。
她沉沉地陷入了睡梦中。
梦到在她气绝那刻,有人撕心裂肺的嘶声悲吼着,她听不清他吼了什么,只看见他的神情狂乱又痛楚。
在梦里的她,为此而揪拧了心,她想伸手轻抚他,却碰触不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凄厉惨烈的面容。
“不要哭……”她呓语着,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她发现她竟睡着床榻上,手上的梅形印记烫的吓人。
而坐在桌前的小春则趴在桌上,似是睡着了。
她狐疑地想着她怎么会睡到床上?她记得从静心斋回来后,明明是坐在桌前呀,莫非是她困了,自个儿走过来的?
想起梦里闻到的那缕檀香味,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却已嗅不到那缕清淡的檀香。
伸手抚上印记,恍惚中有种错觉,此刻他似乎也在想着她?
她下床走至窗边望向窗外,无视满园开的灿烂的春花,眼神映现的是适才睡梦中皇甫烨脸上那抹伤痛欲绝的表情。
那是真的吗?他……曾为了她的死而那么痛不欲生?
彼了一个多月的丹炉,欧阳炘终于走出炼丹室,瞅见下人领着一名不曾见过的陌生男子朝养心园而去,接着他眼尖地瞥见杵在不远处的皇甫烨,遂噙笑朝他走去。
“皇甫小弟,那男子是谁?”他捕捉到他注视着那人时,眸底闪过的一抹复杂的眼神。
皇甫烨没有搭腔,径自走向地牢。
知道他约莫是要处置方眉了,欧阳炘也跟了过去。
来到地牢,皇甫烨瞥见杨望也在里头。
“你在这做什么?”
“堡主。”杨望面容憔悴地连忙施礼,诚实地禀报,“我拿药来给方眉。”
“将死之躯何须再吃药。”皇甫烨沉下脸,冷眸横向跪坐在牢里一脸木然的方眉。
“求堡主饶她一命,方眉只是一时糊涂,才会铸下大错。”见他目露杀意,杨望双膝登时一跪,替她求情。
垂目眯着此刻卑微向他乞求的杨望,皇甫烨冷酷地出声,“杨望,你跟了我也有十年了,应该知晓我的性子,凡背叛凤翔堡之人,我决不轻饶。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让她死得痛快一点。”
听见他的话,杨望并不意外,他早知道堡主是绝不会饶过方眉了,所以已有了打算,他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凛然无惧地开口,“若是堡主非要取方眉的性命,那么请容属下以我的性命交换她的,我愿一命偿一命,请堡主成全。”
听到这番话,皇甫烨蹙起眉峰,眸色深沉地注视着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左右手。
连一旁的欧阳炘闻言都为之动容。
第8章(2)
被关在地牢内的方眉更是激动得大叫着,“表哥,你用不着这么做,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担,横竖一死而已,我并不怕。堡主,请你下手吧。”她决然地挺直腰背。
这些日子来她很懊悔,那夜她竟然会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对堡主出手,然而事已至此,再多的懊悔也无法挽回什么,她已坦然地准备受死,不须表哥代她受过。
瞟她一眼,再望向杨望,皇甫烨缓缓启口道:“杨望,你痴爱她这么多年,而这女人却一点都没将你的心意看在眼里,你为何还愿意为她牺牲自己的性命?”
他早知道方眉对他的爱慕,也知道杨望对她的心意,他曾以为终有一日,方眉会回应杨望的一片痴情,岂知她竟一心系在他身上,对杨望的付出视若无睹。
杨望沉声答道:“属下的心情不就如同当时的堡主一样,即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想救回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