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想看看他张开眼睛时是什么模样,是像大婶说的已变得无神,或者依然是她记忆中那对明亮有神的漂亮眼眸?看着看着,她不知不觉地流下泪来。
那是喜悦的泪水,她大开心了,她没想到她还能见到他,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然而这也是悲哀的泪水,因为,她终于知道自己是忘不了这个人的。
自从与他相识,她对他的爱从没停止过,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为他保留着一块地方,她在那里偷偷的喜欢他,默默的思念他。
这一段她一直很辛苦隐藏的感情,在这一刻有如江水泛滥般狂涌而出,她不能再欺骗自己,她是如此思念着他、爱恋着他,不管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对他的感情是不可能会改变的。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碰他的睡脸,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
她收手跑到窗边,望着窗外那轮橙黄色的明月,在心中愧疚的默念:
燕姐姐,对不起,我还是背叛了你,我好喜欢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我该怎么办呢?燕姐姐,你教我好吗?你救救我吧!
窗外响起了窸卒的声音,那仿佛是风在叹息的声音。
第五章
“好痛!”钟玉飞一张开眼,便感到自头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他几乎快张不开眼睛。
“大少爷,你醒啦!”
钟玉飞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子动了动,视线逐渐清晰的双眼捕捉到踏进房里的纤弱身影。
是她,三年的岁月让一个小女孩蜕变成亭亭玉立的美人儿。是的,她是美丽的,清秀的五官经过岁月的洗礼,除去青涩后变得更加吸引人,尤其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她的脸蛋已不像他记忆中那样苍白,粉女敕的双颊呈现淡淡的粉红色,她的身材拉高了,三年前瘦骨磷峋的小女孩此刻却在他眼前呈现出动人的曲线,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徘徊,几乎忘了自己根本不想见到这个人。
姚月如没有察觉到钟玉飞炽热的目光,她低着头并扭干毛巾,然后转身对他说:“大少爷,让奴婢伺候你洗脸吧!”
奴婢?钟玉飞冰冷的目光宛如两枝冷箭射在她脸上。“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奴婢了?”
闻言,姚月如不禁畏缩起来。“是、是我去求夫人让我来伺候大少爷的。”
“我不需要人伺候!”钟玉飞口气凶恶地喊道:“出去,不要让我赶你!”
“大少爷请息怒。”姚月如跪在地上,口气惊惶。“请让我伺候你好吗?你可以讨厌我,但是无论如何,请你让我来照顾你,因为我……”
“因为你心里有鬼!”钟玉飞生气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我非得让你照顾不可?你是为了赎罪吗?你以为我像别人一样认为是你害死了杨燕是吗?”
难道不是吗?姚月如呆呆的望着钟玉飞。
钟玉飞直视着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既然没有感情,当然就没有她想像的恨意。
他很姚月如吗?事实上是的,只是他恨的不只是姚月如;他恨所有的人,很老天爷,恨天上的神明,恨地下的厉鬼!
他恨所有的人事物,不过他最恨的是他自己,为什么他会让最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对那一天发生的事,他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这三年来,他就在这种对自己及对所有的人事物不谅解的情况下,度过没有杨燕的每一天。三年来,他对杨燕的感情已然变成了仇恨、痛苦,生命对他而言再也没有意义,现在的他只是具行尸走肉,如果不是父母健在,他一定会追随杨燕而去,不会再留在这世上。
现在的他看谁都不顺眼,其中当然也包括姚月如。他不想见到她,不是因为杨燕的死,而是现在的他根本不想接近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来接近他。
“你走吧!”他没有生气,只是冷漠的背对着她。
“我不走!”姚月如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她扑向他抱住他的双腿。
“你……”
“大少爷,不要赶我走!”姚月如在他的腿旁哭泣。“让我照顾你吧,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可是请你看在燕姐姐的份上,让我为她尽这一份心吧!”
“你说什么?”钟玉飞一把将姚月如拎起,直逼到她眼前。“什么叫作看在燕姐姐的份上?你给我说清楚!”
“是……我说……”姚月如哭着把那一天杨燕告诉她的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除了玄镜的事外。
“燕儿……”钟玉飞放开她,颓然的走开,墙壁阻挡了他摇摇晃晃的身体,他靠在墙上,没让姚月如看到他脸上的泪。
他的心好痛!不行,他不能待在这里,他必须到一个没有杨燕记忆的地方。
他疾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姚月如看他要走,快步跑到他的身后拉住他的手。
“放开!”他转头对她怒吼。
“大少爷……”姚月如看到钟玉飞脸上的泪,在错愕之下拼命摇头。“不要!除非大少爷答应让我伺候你。”
“我叫你放开!”钟玉飞狠狠地瞪着她。“不要拿燕儿来影响我,我再说一遍,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必须离开这里,要不然他会窒息而死。
“不!”姚月如不放手,她怕自己这一放手,就再也不能握到他的手了。
钟玉飞的愤怒达到顶点,他用力一甩手,然后掉头就走,看也不看姚月如一眼。
姚月如整个人飞了出去,身子猛烈的撞到墙上去。
她的右肩狠狠地撞在墙上,强大的撞击力让她不胜负荷的晕了过去。
***
当姚月如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
这里是……她看看四周,这里是她的房间嘛!
“月如,你觉得怎么样?”佩儿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走向她。
“佩儿姐姐,你端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了?”
“你忘记了?你晕倒在大少爷的房间,右肩受了伤,是夫人请大夫来看你的。”
“我晕倒……”姚月如模糊的记忆慢慢的转为清晰,她完全想起来了。
她动了动右肩,一股剧痛顿时传遍她全身,她痛得脸部扭曲了。
“很疼是吧?”佩儿心疼的看着她。“先把药喝了吧,大夫说你要休息几天,尽量不要动到右手,这样才会好得快。”
佩儿舀着杨药喂姚月如喝,她喝了几口后眼眶就湿了。
“佩儿姐姐,你不怪我了吧?”她哑声的说。
佩儿眼眶也湿了,她吸吸鼻子说:“早就不怪你了,别哭了,把药喝完吧!”
“佩儿姐姐!”姚月如再也忍不住地抱住佩儿嚎陶大哭。“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不对,我不该把小姐的死怪罪在你头上。”
“不,这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那一天我……”
“不要说了,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佩儿捧着姚月如哭得浙沥哗啦的小脸,轻声的说:“这几年你受的罪也够多了,我待在钟府的时间已经不多,剩下这几天的时间,就让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好相处吧!”
姚月如一听,顿时忘了流泪,她着急的问:“佩儿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夫人前些时候对我说她已经帮我找了门好亲事,对方是做布料生意的,今年三十岁,年纪虽然大了点,不过长相品性都不错,家境算是小康。昨天夫人把那个人请到府里来与我见面,他人真的很不错,没有我想像中生意人的满身铜臭,谈吐也很有礼貌,我想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对方没有嫌弃我是丫环的身分,那我还有什么好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