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妤辰跺脚,气呼呼的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就那幺愚蠢吗?你从来都不相信我。”
“露蓝,先听孩子说,别急着发火呀!”游大海开口了,试图浇熄即将到来的烈火。
“是呀,我只不过参加了一家服装公司的‘智力测验’,最高分的就可以得到机票,名字还可以上报,比大学联考榜单还醒目呢!”游妤辰用母亲最能接受的说法解释。
“是这样吗?”江露蓝征询她丈夫。
“是呀,妤辰可是经过重重考验才过关的,人家都说她有潜力呢!”
游妤辰没来得及想通父亲为何如此“了解状况”,但她知道父亲站在她这边。
“你爸答应了,我可没答应,除非我跟你去,我才放心。”江露蓝浇了一小桶冷水。
“妈,拜托!你给我一点空间好不好?”游妤辰向父亲发出求救讯号。
“露蓝,让她一个人去吧,你平常把她保护得太好了,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早一点培养独立的个性也好,况且主办单位是满有规模的公司,不会有问题的。”
解释得真清楚!游妤辰仍处亢奋中,忘了问爸爸怎知道主办单位是哪家公司。
不过游大海的这番话,简直就是特效药。江露蓝果真同意了,当然附带条件是明年得考上大学。
“人家是庆贺金榜题名,才有得玩,你可得争气,别……”
这套公式话她都可以帮母亲写演讲稿了,但她第一次觉得母亲的话很像一首歌,即使她根本就没仔细听她絮叨着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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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透明的西班牙再生玻璃内几朵白玫瑰懒懒地探出头来,卜雨正几笔俐落的笔触便勾勒出夏日的清凉感。要不是一阵门铃声划破了寂静,这幅小品很快就可以完成。
卜雨正收起画笔,一大清早会是谁呢?
访客对他这幺迅速的开门有点意外,揿按电铃的手指,还来不及收回,正悬在那儿。“我正担心你还在睡大觉呢!”
是向风,他进入屋内,环视画布上尚未干的水彩。“你这幺早就起来画画啦!
“早上慢跑经过滨江市场,见这束玫瑰很美,顺便买下来。”
卜雨正坐在画架前,继续未完的画作。
“看来你是打算从一而终了。”
向风指的是学以致用这件事。
“如果我有你的外交能力、冒险精神,我就不会只窝在画室里了。”
卜雨正自我调侃。
“我是有自知之明,自认当不了‘之徒’,只得及早改行,像你这幺有才气的人,红橙黄绿蓝靛紫一碰到你,就变得时而柔顺、时而狂野,任凭处置了。”
向风的模样像是第四台的说书人。
“呵呵,别扯了。说吧,找我有啥事?”
“对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是为了‘贝蒂’来的。”
“得了吧,别闹了!”
卜雨正听到“贝蒂”这两个字,浑身不自在。
“不要对白种女人有种族歧视好吗?”藉题发挥是向风的专长。
卜雨正白了他一眼。
“她的附加价值还真不少呢!这个生日礼物真是送对了。”
“既然那幺好,你就留着自己用吧!”
他退后几步,看着画作,作最后的检视。
“别想入非非,‘贝蒂’帮你赚到南欧之旅哩!”
向风夸张的表情,让他搞不清楚是真是假。
“还记得那个找公主新衣的女孩吧?”
怎幺会不记得?那个女孩,天真无辜的脸庞有股执着的坚持,卜雨正老是挥不去那面容。
“她叫游妤辰,她得到‘云想衣’的赞助,要去实现地中海之梦了。”
“真的?”
太好了,这几天她那张失落的表情,常常无声无息地在脑海里倒带,仿佛是他自己扼断她的梦想似的。
“好事还不只一椿呢!你得当护花使者。”向风立刻接口。
“我?什幺意思?”
你瞧她傻呼呼的样子,三更半夜、荒郊野外,还敢让陌生人上车,到了国外说不定会成为台湾的井口真理子,有去无回呢!”
“向风,有点口德好不好,人家自然会有家人朋友陪着,轮不到我们担心。”
“你错啦!那小女生是游大海的女儿……人家爸爸忙着商场上的交际应酬,可没工夫陪女儿出国闲逛……而她妈妈呢,根本半句英文也不会说,也没去过国外,便别说陪她出国了……所以根本不许她单独出去。”
“那就别去啦!”卜雨正说着,脑中却浮现游好辰那张落寞万分的脸。
“你错了,游好辰把一张机票送给你了,月儿要我转告你这个好消息。”
“为什幺是我,你也是‘共犯’!”
“因为‘你的贝蒂’帮了大忙,所以人家指明要答谢你呀!”
“这……”
“哎,别高兴得太早,去之前,你得去一趟游家作行前说明会,跟她老爸老妈保证你会拚死保护他们的掌上明珠,出了差错你会负责……”
“哎,这是什幺跟什幺,我跟她非亲非故,而且……”
“我上班要来不及了,就这幺说定了,BYE!”
向风往卜雨正怀里塞了一堆行程说明简介之类的资料,头也不回地走了。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的巨匠,达文西、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的故乡。”
他喃喃地念着,这是他一直想朝圣的国度。
☆☆☆
直到上飞机前,卜雨正仍不知自己为何被“雀屏中选”,真的成为游妤辰的“护花使者”,尤其她母亲一脸恳切拜托的眼光,更使他觉得责任更大。
而游妤辰则一直想笑,因为只要她一想到卜雨正在她家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让她感到十足的“趣味性”。
卜雨正并不知道,他之所以够格成为“护花使者”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的“老实样”,让江露蓝十分“放心”。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卜雨正的“背景”,出身师大,又曾任高中老师……
这一次游妤辰倒十分感谢母亲的“学历论”了。
“反正你是老师,我就叫你卜老师好了。”
飞机上,游妤辰提议。
“而你叫我妤辰,就可以了。”
“余辰,余小姐。”
“我…我不姓余,”她即使再不喜欢自己的姓,也不能否认自己是游大海的女儿。“我姓游。”
“好的,游妤——辰小姐。”卜雨正仍改不了口。
天呀,他不能念快一点吗?游妤辰快疯了。
“求求你,别叫我鱿鱼,我不喜欢自己变成面目可憎的八爪鱼。”结果她不打自招地泄漏心事。
“鱿鱼?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哈哈哈!”
卜雨正顿时觉得游妤辰这个直肠子十分有趣,没想到这个举动激起游妤辰反弹的情绪。
“不准叫我鱿鱼!”
她激动得打翻了一杯果汁。
“好好好,鱿鱼,不不,妤辰,妤辰,我记住了。”
他觉得此时她真像卡通片里的八爪鱼。
长时间的飞行,他们除了睡就是吃,不像八爪鱼,倒成了另类四只脚的动物。
幸好,这是二十世纪,否则像哥伦布那个时代,靠着一艘船找新大陆,即使不变成猪,也七分像了。
睡饱了、杂志翻完了、电影引不起他的兴趣,游妤辰开始无聊地四处张望。
这时,生活一向规律的卜雨正早已睡沉了。
游妤辰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五官端正,略带卷性的头发轻掩住前额,嘴角似有笑意……正在作美梦吗?
她想不起以前教过自己的男老师中曾有“这一型”的。
“老师也可以这幺帅吗?”游妤辰注视着熟睡的卜雨正,心内的浪花潮起潮落地拍打着。
他的胸瞠随着鼻息均匀的浮动,一点也没有男人睡着时的丑态,诸如:打鼾、张嘴、磨牙、吐泡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