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看来像石屋入口处的门扉前停下,那扇石制的门是紧闭的,她本想礼貌地敲一下门,可是后来想想,硬石制成的门,敲了会有声响吗?
她自嘲地晒然一笑,只好无礼地自行开门。
石门很重,她几乎推不开,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推开一小条缝,幸好她本就纤瘦,身子够扁,稍微侧身一挤,就挤进那道小缝里。
一进石屋,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研磨声,她却瞧不清是哪儿传来的。
因为石屋里很暗,暗到她几乎以为屋里、屋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屋外是白天,而屋里是黑夜。
第3章(2)
一片黑暗中,就只有墙面上的通气孔透入的一束光线,以及远处黑暗中喷出的火光。
火光?石屋里怎么会有火呢?
她满怀着好奇与畏惧,慢慢地朝火光走近,还没完全靠近,就瞧见了郎骁。
不,正确地说,她只瞧见他的身影——沐浴在蓝色火光中的身影。
鳖异的蓝色火光不知从什么物体上窜出,而他被诡异蓝光包围的身影背对着她,面向着一台快速转动的奇怪机具。
发出巨大声响的,就是这台怪玩意儿。
他专注地低着头,正在研究某种她瞧不清楚的东西,为了瞧清楚那东西的形体,她又上前一步,但左瞧右瞧,还是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默默瞧了片刻,还是瞧不出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她有些失去兴趣,想离开了,不过要走之前还是得先同他说一声才算有礼貌。
于是她伸出手,轻碰郎骁的肩膀。
“堡主——啊!”
才一碰到他的肩膀,他就冷不防地回头一击,瘦弱的柳圆圆哪禁得起打?砰地一声,只见她像爆竹里的火花,惨叫着喷到石屋的另一头去了。
“柳圆圆。”怎么会是她?
机具转动的声音停止了,郎骁急忙站起身,取下塞耳的软塞,跑过去检视柳圆圆的状况。
因为郎叔从不会踏进这里,而他一时也没想到是她,以为是哪个企图窃取玉块机密的入侵者,所以才会想也不想地出手攻击。
对待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他向来是不留情的,但今日他没打算夺人命,所以方才已算控制了力道,只是那一掌击出去威力仍是惊人。
她受了多大的伤?该不会连内脏都碎了吧?
郎骁心头产生无比的惊恐,不断拍打她的脸颊。
“圆圆?柳圆圆?该死的,你醒醒!”
她似乎昏厥过去了,身子软趴趴的,石屋阴暗,郎骁瞧不清楚她到底伤得如何,急忙把她抱离石屋,直奔她的房间,一面嚷着要郎叔拿药来。
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他拧着眉,大掌谨慎轻缓、不带色欲地抚过她全身,检查地是否有外伤。
幸好她并无大碍,只有额头撞到地面,渗出此许血丝,他情绪复杂地以手抹去,懊恼地低咒一声。
“堡主,圆圆姑娘还好吧?我把伤药拿来了。”
郎叔提着药箱,急忙赶了来。
郎骁一见到他就咆哮着问:“她怎么会闯进石屋?石屋是狼堡的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你怎么没告诉她?”
想到自己差点伤了她,他就焦躁得忍不住咆哮。
“真对不住!堡主,是我疏忽了没告知她,我没想到圆圆姑娘会去那里。”
郎叔感到很内疚,他以为柳圆圆胆子小,应当不会有勇气擅闯石屋,没想到她出人意料地跑了进去。说起来,是他害她受了伤。
“算了!不能全怪你。”他也不好,早该告诫她那是不能擅入的禁地。
他从不让外人进入石屋,就连郎叔也不会随意进去,因为那石屋是他制作玉块的机密重地,制作玉块的技巧是他们郎家祖传的家族机密,绝不能让外人窥见。
除此之外,不让人进石屋还有另一个原因。制作玉块时必须投注全部的心力,专心凝神,再加上研磨的声响太大,必须塞上软塞保护耳朵,所以对于外界的警觉心自然降低,总是等到有人近身时才发现,难免会因惊吓而反应过度,在仓惶间误伤了人。
方才他还手下留情,万一不慎杀了她,那可怎么办?
郎骁懊恼地接过药箱,取出外伤药,粗大的手指沾着药膏,小心但略显笨拙地抹在她的伤处上,接下来,就只能等她自行清醒。
郎叔拿着用毕的药箱悄悄退下了,郎骁则大刺刺地往床边一坐,近距离打量柳圆圆。
她静卧在枕上,沉沉地昏睡,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上,衬得小脸更加剔透莹白,长而卷地睫毛在雪白的面颊上投下放射状的阴影。
她其实不是很美,充其量只是清秀之姿,但她的发非常好看,异常地美。
真的很美!又细又滑,充满光泽,有如一匹上等的黑缎。
他捏起一束发丝,在指尖搓揉了下,然后爱不释手地抚弄它,微笑着品味它从他指间滑过的感觉。
今日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喜爱女人的发。
是喜欢所有女人的发,抑或是只有她的?
“唔……”
正沉吟时,忽然枕上的人儿动了下,郎骁急忙放下轻握的发,起身紧张地注视她。
“圆圆,你醒了?”
“唔,不要……爹,不要打我……”她的头在枕上左右摇晃,开始发出模糊的呓语。
“圆圆,你在做梦吗?快醒醒!”
“不要……”柳圆圆仍闭着眼,但反应愈来愈大,郎骁试着想安抚她,反而让她挣扎得更厉害。
“求你不要……爹,不要卖掉我,我会帮忙挣钱的……不要打我,也不要卖掉我……不要……”
她在说什么?她爹不但卖掉她,还打她吗?
郎骁心中一阵愤怒,见她愈来愈激动,已快失控,当机立断大声唤醒她。
“柳圆圆,起来!你挣开眼睛,看着我!现在马上睁开眼睛!”
郎骁试着拍打她的脸颊,试了几次,柳圆圆终于停止挣扎,幽幽睁开眼。
一睁开眼,就瞧见郎骁,刚开始她不解,脸上满是迷惑,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儿,还有他为什么也在这儿。
然后慢慢地,记忆回到脑中,她想起自己进入石屋,看见他在研磨一个会发出蓝光的东西,然后她上前想打声招呼,却被他一掌打飞了出去……
他……他打人!
“喝!”她悠然惊跳而起,浑身颤抖,恐惧地猛往后方的床角缩,恨不得能从墙面中消失不见。
看见这久违不见的景象,郎骁挫败地闭了闭眼。
太好了,她又开始怕他了。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让她撤下以防,敢主动接近他,这下又回到原点,一切全化为流水了!
他凝睇着她,真诚地道:“方才我不是故意攻击你,我以为你是闯入的奸细,所以才会手下不留情,我若知道是你,绝不会动手的。”
他亡羊补牢地解释,希望她别以为他是会打女人的混帐。
柳圆圆还是好怕他,她还记得昏迷前自己飞过大半个房间,然后摔落地面的恐惧。
好可怕!万一他还是个稍不如意就打骂女人的人……
可是恐惧之下,有道声音说服她相信他。
毕竟他从未伤害过她呀,还总是关心她,担心她吃不饱……
她愿意相信,相信他不是一个会殴打女人的禽兽。
这么告诉自己之后,恐惧的心情逐渐平复,受惊吓的心也缓缓归位。
“我……我知道。”柳圆圆试图挤出一个浅笑,想让他知道,她已不再那么害怕了。
郎骁仔细审视她脸上的表情,见她确实不再瑟缩发抖,这才点点头,略微宽了心。
不过心里有件事,他很在意。
“你爹会打你?”
柳圆圆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不记得自己告诉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