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需要帮我什么忙,我不是买妳回来当女佣。”他板着脸道。
万一累到又瘦了,几时才能养得丰盈圆润?
“不!就算你人是这么好,愿意无条件照顾我,但我也不能就这样赖在这儿,什么事也不做,如果是这样,我……我宁可离去,也不要赖在这儿当米虫。”
这点,柳圆圆非常坚持,她不想当个无用的人。
“妳……”这小女人怎么这样顽固?再说,他也不是无条件照顾她……
郎骁瞪视着她,企图用无声的压力逼她让步,柳圆圆敌不过那双严厉眼眸的逼视,但又不肯让步,于是逃避地把视线转向一旁不看他,也抿着唇不说话,摆明了坚持到底。
郎骁郁闷地吐了口气,不悦地发现,他竟然拿这顽固的小女子没辙。
她不跟他吵,却也不轻易改变决定,柔弱却顽强,像藤蔓一样有韧性,完全看不出这胆小的女人竟有这样的决心。
又瞪了半晌,她还是不为所动,他终于领悟到她是认真的,这才悻悻然道:“好!我答应让妳帮忙,但妳也必须答应我,不能太过劳累,尤其不许让自己变瘦,听见了吗?”
他抿紧唇,冷硬地下了但书。
“我知道!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柳圆圆感激得不得了,他总是担心她太瘦,人真的很好,比她亲爹还关心她呢!
好?郎骁冷笑了下,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对她的识人不清不予置评。
她肯撤下心防接近他,他可是求之不得,现下被她当成好人,他乐于接受。
“堡主,我……伺候你梳洗。”
柳圆圆被他瞧得面颊微红,赶紧走到水盆边,拧了冒着热气的布巾,双手奉上,要让他净脸。
“堡主,请用。”
“妳不是说要伺候我吗?”他故意不接过那条巾子。
“呃?是啊……”她不解,她不是正在伺候了吗?
“那么,帮我洗。”郎骁无赖地命令。
“咦?”柳圆圆吓了一跳。
“怎么?不愿意?”他瞇眼质问。
“不、不是的!好……我替你净脸。”
想到要替他做净脸这么亲昵的动作,柳圆圆就觉得羞,但既然答应了,也不能不做……
见她犹豫不决,郎骁慵懒讪笑。“怎么了?我脸上有会咬人的东西?”
如果不是太在意她的反应,她那瞪着某种好像会咬人的东西的模样,说不定会让他笑出来。
“没……”
柳圆圆不再犹豫,慌忙摊开柔软的布巾,小心翼翼地贴上他的脸,又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始缓慢移动。
她谨慎地擦拭他的脸庞,不由得细瞧起来。
他的脸,与她的完全不同。
他的皮肤不像她的那般光滑细致,像块豆腐。他粗砺而紧绷的脸颊线条分明,如刀凿开的岩石,纯男性的五官极为粗犷,但并不难看。
其实仔细看,会觉得他生得还挺好看的,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浓眉帅气飞扬——虽然它经常是拧起的,一管鼻梁又直又挺,唇宽而略薄,唇型很好看。
温热的布巾细心地拂过郎骁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连两只耳朵内侧都没疏忽,但柳圆圆却感觉,那热气好像从自己脸庞冒出来似的,双颊热烫得很。
除了替他净脸这动作太亲密之外,另一个让她害羞的原因,是郎骁一直盯着她瞧。
郎骁两眼紧锁着她,很不含蓄地直瞧着,即使布巾数次擦过他的眼,依然没能让他把视线移开。
柳圆圆不是没被人瞧过,但不曾被人用这么炽热的眼神盯着瞧过,她一慌张,布巾差点掉落,她急忙抢救时,手指拂过他略为粗糙的皮肤表面,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心一颤,面颊更红了。
“行了。”
戏弄够了的郎骁,终于懒洋洋地开口,愿意暂时放过她。
再玩下去,只怕她那张染红的脸庞就要因充血过度而昏倒了。
“那我先出去了!”
柳圆圆如获大赦,端起水盆,急急忙忙就往外冲。
她走得太急,连郎骁想提醒她“小心,走慢点”都来不及。
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郎骁扬起嘴角,一大早就被吵醒的坏心情没来由地消失无踪。
然而,他的好心情只维持到吃早膳之前为止。
“这是什么?!”
郎骁瞪着桌前的大碗,虽然满桌的菜肴看来令人食指大动,但碗里头的东西让他极为不满。
“是……是热粥呀。”
他一吼,柳圆圆几乎又想拔腿就跑,但郎叔对她安抚地笑笑,说:“圆圆姑娘妳别怕,堡主只是喜欢……呃,大声说话,他其实没有恶意。”他尽力美化“吼叫”那两个字。“相处久了妳就会知道,堡主心地并不坏,人也很好。”
郎骁瞪着郎叔,有点窘迫地斥责:“谁让你多嘴?我才不是什么好人!谁要当软趴趴的滥好人?我偏要当坏人,爱吼叫、脾气大的坏人!”哼!
虽然他嘴硬地强辩,但柳圆圆却奇异地不再那么害怕。郎叔说得没错,仔细一想,他确实只是嗓门大,倒不曾真正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于是,她鼓起勇气道:“堡主,粥清爽,一早吃热粥……对身体比较好。”
“我才不吃什么见鬼的粥!清粥是给出家的尼姑和尚吃的穷酸玩意儿,我要吃饭,大碗的饭!”
唯有白饭配上大块的肉,才享受得到用餐的乐趣。
“可是……对不住,我没煮饭呀,现下只有粥……你就凑合着吃好吗?”柳圆圆见他发怒,面容扭曲,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劝道。
郎骁抿着唇,瞪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粥,一句话也不说,明显让人感觉到他极度不悦,嘴角微微抽搐,似乎随时就要破口大声咆哮。
沉默的气氛维持许久,就在柳圆圆受不了这僵窒,忍不住想尖叫逃出之前,郎叔打圆场似的道:“不然我去煮饭吧!请堡主稍候片——”
“不用了!”郎骁突然开口,否决了郎叔的提议。
她初来乍到,就已经让她受到够多惊吓,他不想再让自己挂上难伺候的牌子。
虽然仍臭着一张脸,不过他已端起大碗,忍着气开始喝粥。虽然一边喝一边拧眉,好像被逼着灌下泥浆似的,但确实安安分分地开始喝起粥来。
柳圆圆立即抚着胸口,露出安心的笑。
郎叔讶异之余,也面露欣喜,转头与柳圆圆相视一笑。他心想:这女孩真不简单,竟能让顽强的堡主软化!
或许,这女孩有可能改变这个比铁石还顽固冷硬的男人呢!郎叔欣慰地想道。
平心而论,郎骁还是很不情愿喝粥,他觉得清粥的味道平淡无味,但滋味绝佳的菜肴弥补了这个缺点。
“这玩意儿味道不错!”郎骁咬了口葱花煎蛋,瞪大了眼,为它香酥的滋味而惊艳。
虽然里头掺杂的绿色小东西不是那么讨喜,不过外层的蛋皮外酥内软,一咬下便有股浓郁的蛋香与淡淡的青葱香气,所以那些碍眼的小绿点,他也不那么计较了。
见他喜欢她的手艺,让柳圆圆很高兴,微笑着道:“那是葱花煎蛋,是我的拿手菜喔。”
她被卖到青楼前,那时娘仍在世,贫穷的家里常常三餐不继,最大的享受就是有碗白饭,再从鸡窝里捡几颗蛋,配上葱花,煎个香喷喷的葱花蛋让一家人品尝。
想起过去那段清贫却平和的日子,她的眼中出现了怀念的水波,只可惜娘过世了,爹也狠心无情……
“妳站着做什么?”
忽然响起的质问,惊扰了柳圆圆的沉思,她回过神,发现郎骁正不满地瞧着她。
“啊?”柳圆圆瞧着他不豫的脸色,有些慌张、迷惑,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