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水——”没想到她虽长在宫中,娇生惯养,但还挺能跑,唐冠尧追了好大一段路,才终于赶上她。
“沁水!”他冲到她前头,阻拦了她的去路.沁水抿着唇,倔强地旋身想往回跑,但却被她用力拉住。
“够了!”他有些火了,加大音量吼道:“别再跑了,听我说行不行?”
“听你说?”沁水固执地别开头,冷声道:“我不想听!”
“沁水,你别这样——"唐冠尧才说了两句,忽然轰地一声,更大的响雷在天际响起,接着豆大的雨滴啪答啪答落下,打在地上及他们身上,打得皮肤生疼。
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快,唐冠尧迅速眯眼四处张望,看见前方有座破庙,连忙拉着她奔入破庙内躲雨。
沁水还在生气,才不管会不会淋湿,拼命地要挣月兑他的手,但他不理会她的反抗,硬是把她拖进破庙里。
进入破庙之后,唐冠尧才松开她的手,两人暂时沉默,各自清理自己被淋得半湿的头发衣物。
沁水抹去脸上的雨水,看见夏荷替她扑上的粉全被洗掉了,点上的胭脂也糊开了,小手才刚把脸上的水渍抹去,又从发上滴水珠。
望着手上糊开的胭脂粉,想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子,沁水水鼻头一酸,眼眶泛红了。
先前出门时,她曾那样努力地装扮自己,想得到他的一声赞美,而他连一眼都尚未细看过,她就变成这副残破的妆容。
如同她的心,已经破碎不堪。
她从怀中取出半时的绣帕,一发狠,索性把脸上的妆全擦了。变成这副鬼样子,还不如不留。
“还没好吗?”唐冠尧大致清理好自己身上的濡湿后,走过来亲自帮她处理。
“冷不冷?我的外衣给你。”
唐冠尧没等她回答,就把还算保暖的袍衫解下,披在她肩上。
沁水噘起小嘴,赌气拍开他的衣裳,拒绝沾有他体温的东西熨贴在自己身上。
“你别任性,快披上吧!”唐冠尧语气不轻不重,不带责备,却有着威严感。
“哼!”沁水还是不理会他。谁希罕他的虚情假意?
“瞧你浑身都淋湿了,要是等会儿着了凉该怎么办?届时桂嬷嬷岂不又要狠狠念我一顿了?”
他原是说笑,但沁水却误以为他只是害怕被桂嬷嬷责备。
“你放心!我会告诉桂嬷嬷是我自己淋湿的,与你无关!”
“你怎么这么说?唉!”他又不是真的怕那老太婆唠叨,真是!
看来她在意的,八成是方才的事吧?要是不解释清楚,她是不会息怒的。
“沁水,你听我说,方才你所看见的是——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想解释什么?一个一个来?哼!你好大的胃口,不怕撑死吗?”
“啊?”唐冠尧瞠大眼,错愕地瞪着她半晌,然后突然爆出大笑。
“我——好大的胃口?哈哈哈,原来你那样以为!”唐冠尧捧月复大笑,笑到几乎快流泪。原来在他心目,他这么“强”呀?
“有什么好笑的?”她都快嫉妒死了,他还笑?
“你真的误会我了!”他强忍着笑,解释道:“方才我和珍翠楼的姐妹们在房里,是有要事要商讨,不是你以为那种——‘一个一个来’的事。我纯洁的好公主,你太‘大看’男人了,我再厉害也无法一口气应付二十个女人啊,你真的是想偏了!”他戏谑地取笑道。
她以为哪!
被他那样调侃,沁水涨红脸,很不服气。
“你还想骗我?我明明听到你说你喜欢她们。”
“那是因为我把大家当成好姐妹、好朋友,所以喜欢她们啊。”这也要吃醋?
“我还看见你怀里搂着一个女人!”她继续指控。
“噢,那是因为她被推挤得差点跌倒,我赶紧扶住她,不然她可就要跌得头破血流了。”唐冠尧毫不慌张地平静解释。
沁水眯眼瞧着他,半信半疑。
“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和她们关在房里做什么?我亲耳听到她们争着要抢第一,你还说慢慢来都轮得到,那又是什么意思?”
“那是……”唐冠尧张嘴欲言。却因某个个理由迟疑了。无法坦自向她说明。
沁水冷眼看看他张开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最后叹口气对她抱歉。
“对不住,我现在还无法告诉你真正的理由,我只能说。我和她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沁水心痛地闭上眼,认为他根本是在说谎!
天下有什么事让他必须和一屋子女人关在房里,又不能把理由说出来?
他是在欺骗她吧!
见她一脸怀疑不信,唐冠尧又急急地道:“你真的别想太多,我可以对天立誓,我没碰过珍翠楼里的任何一个姑娘!”
“不碰里头的姑娘,那你去珍翠楼做什么?”别再欺瞒她了,她不是三岁孩儿!
“我有不能说的理由,请你相信我!”
唐冠尧轻轻搂住她,语调又软又温柔地哄道:“我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上那儿去,只是现在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我保证将来有机会,一定会告诉你,相信我好吗?”
沁水逐渐平静下来,她凝视着他的眼,从他眼中看到了诚恳与祈谅,那一刻,她奇异地信了他。
她愿意相信他和那屋子女人关在房里,是因为某个正当的理由,但——有什么天大的事是不能让她知道的?他们将是夫妻了,不是吗?他为什么还不能告诉她?
她不能原谅的,是这一点。
“真的!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你,相信我……”
唐冠尧安抚地轻吻了他的唇,然后将她抱进怀里,搂着她轻轻摇晃。“乖,别多想了,嗯?”
“嗯……”沁水茫然点头,眼神空洞,身体像有自己意识似的,自动寻找最舒适的位置,自行嵌了进去,像嵌合的两个半圆,恰好密合着。
但她的心,依然空荡荡地缺了一半。填补的那半边心,不知在哪里。
他到底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对她说的?
沁水呆坐在唐家的花园中,望着前方,愣愣地出神。
唐冠尧最近安分许多,不再整日流连在珍翠楼里,而且也愿意进书房读书。只是沁水心里还是有着强烈的不安,总觉得他不知瞒着她做什么。
而他的随从唐关也很可疑,常常唐冠尧在书房读书读到一半,唐关就会进去附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然后没多久就会找借口出门去,几次观察下来,总是如此。
唐冠尧与唐关……究竟都背着她做些什么?沁水除了不安,还是不安。
第8章(2)
“公主为何坐在这儿发呆呢?”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听到一道男性温和的嗓音传入耳中,抬起头,看见说话的人——宋谨玉。
宋谨玉来到唐府,唐冠尧不在,却让他找到了沁水。
他在她身旁的石凳子坐下,立刻察觉她不对劲。“公主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沁水回避地垂下眼眸,她从来不会任意找人诉苦,况且对象又是一个不熟稔的人。
“公主不说,在下也猜得出来,是不是为了冠尧?”
宋谨玉没猜错,正是为了他。
沁水的沉默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叹口气,带着同情的目光。凝重地望着她。
“公主对冠尧一往情深,使人万分感动,但在下真的很担心冠尧会伤了公主的心……”宋谨玉别有含义地说道。
“为什么?”沁水不笨,听得出他话中有话。
“公主,冠尧本性不坏,但是天生浪荡的命格,风流贪玩,长年沉溺在珍翠楼这销魂窟里,揽红倚翠,纵欲享乐,不但唐家的铺子极少管理,还把大把的银两砸到珍翠楼的花娘身上。这些年,唐家风光已大不如前,一方面是因为一间名叫士元商铺的新竞争对手出现,抢走唐家许多生意,另一方面……正是为冠尧所败。据我所知,冠尧偷偷私卖唐家的产业,已不是一两年的事了,我想唐伯父应是还不知情,若是知晓,只怕要活活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