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筠几乎要抱头尖叫,她为什么要因为咽不下那口气,而赌气说出自己也能烧菜这番话?她真想拿针缝住自己的嘴巴。
纹珠同情地看着她,但也无计可施,谁教这坑是她家格格自己掘的,该怎么帮她,现在她也全没主意。
“啊——怎么办……”
宛筠继续烦躁地兜着圈子,这时房门开启,她那半个月不曾出现在屋里的“丈夫”,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你的叫嚷声。”
江书砚的眼眸,刻意地打量她脸上的表情。
“没事,你听错了。”
宛筠这人就是脾气强、性子倔,不随便低头,原本慌张得快哭出来的她,一见到丈夫,立刻佯装从容地坐回桌前喝茶,好似方才自己像只母鸡一样乱吼乱叫的情景,全是假的。
“是吗?”他拉开椅子,也在桌前坐下。
“既然你说会烧菜,那么为夫的现在有点饿了,烦请你下厨替为夫的温壶酒,烧两道小菜让为夫的下酒。”
烧菜?
“噗!”宛筠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啊!榜格——”纹珠闪避不及,被喷了一身,灾情最是惨重。
江书砚也遭到彼及,但他冷静地取出帕子,一一拭去溅在身上的水珠。
“你、你说什么?!”宛筠整个人跳了起来,惊恐地问。
“你听见了,为夫的饿了,请你下厨烧两道小菜。”
烧菜烧菜烧菜烧菜烧菜……宛筠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这两个字不断地重复回荡……纹珠当然知道她家格格办不到,她连葱、蒜、韭菜都分不清楚,怎么可能会烧菜呢?于是连忙解危道:“姑爷,我家格格今日也累了,不如就让格格休息,我去请厨子准备——”
“不行!”纹珠话还没说完,江书砚立即否决。“如果她累了,那么只烧一道菜也行,我今天非要尝到你家格格的拿手菜不可。”
明日就要宴客了,今日怎能不先检验?就算他家“贤妻”不怕羞,他也不想在好友面前丢脸。
“可是……”她家格格要是真能烧菜,猪都能在天上飞了。
“怎么?你们这般推托,莫非是你家格格根本不会烧菜,却打肿脸充胖子硬说自己会烧菜?”江书砚锐利的眼一瞪,准确地道出事实。
“你、你胡说什么?!”宛筠直到这时还不肯承认自己连菜刀都没拿过。“我当然会烧菜!我说我会我就会,你别乱怀疑!”
“好,既然会烧,那就请你现在立刻下厨烧两道小菜。行吗?”
“烧、烧就烧,有什么不行?”宛筠脸色难看至极地反呛回去。
她天真的小脑袋瓜里,压根不觉得烧菜是什么困难的事,不过是把锅烧热了,再把菜丢进去煮到熟就行了。
就算没亲自下厨烧过菜,吃也好歹吃了十几年,她小嘴可刁着呢,凭她的舌头尝味道,能烧出难吃的菜么?她自信满满地想着。
对于她的自信,纹珠除了惊吓还是惊吓。
她家格格烧出来的菜能吃吗?
天哪,可别把状元爷给毒死啦!
“那我……我也去帮忙好了。”忠心耿耿的纹珠自告奋勇地道。
有她在,烧出来的菜好不好吃不敢保证,但至少该熟的会熟、不该放的东西也不会乱放,好歹不会毒死人。
“纹珠,你留下来。”江书砚温文地笑着,语气却坚定地道:“你家格格一定不喜欢烧菜时有人在旁边打扰,所以我把厨房里头的人也全撇走了,你家格格可以安心地使用厨房,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宛筠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暗自把他骂得臭头。
可恨的臭木头!明明就猜到她根本不会烧菜,还把厨子们全撤走,这不是摆明要她难看吗?
好!江书现,你有胆子敢叫本格格下厨,就得有胆把本格格烧的菜吃下去!
宛筠袖子一甩,气嘟嘟地朝战场走去。
第五章
“啊——”
状元府里的厨房,今日特别热闹。
里头一下子传来锅铲落地的铿锵声,一下子又传来碗盘摔破的匡乡声,还不时夹杂着拔高的女人尖叫声。
若是不知情的人恰巧路过,可能会以为府里的厨房里不是在宰杀鸡鸭猪羊,而是在杀人。
“我家格格……不要紧吧?”纹珠望着紧闭的门扉,忧心仲仲地喃喃自语。
而江书砚则让人搬来桌子凳子,悠闲地坐在厨房门前品茗嗑瓜子,就像监考官一样,监视着厨房里的动静,不许有人偷溜进去帮忙他打从心里怀疑宛筠会烧菜,所以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让她露出马脚不可。
而人在厨房里头,跟着锅铲炉子奋战的宛筠,除了尖叫,还是尖叫。
原本以为下厨不是件难事,没想到竟会如此困难,她几乎是拿命在跟锅铲炉子搏命。
花去大半天的时间,厨房内的骚动逐渐平息,就在众人狐疑地猜测里面状况如何时,厨房的门打关,头发散乱、白女敕的脸蛋上还沾有煤炭的宛筠,端着托盘走了出来。
“格格!”
纹珠见她状似安好,又欣喜又欣慰地高嚷。
宛筠端着放了菜的托盘,直走到江书砚面前,然后神气地放下。
哼,别以为她不行!再怎么样,她也把菜烧好了。
江书砚一见到托盘里那玩意儿,很不给面子地质问。“这是什么鬼东西?!”
“黄金肉啊!你瞧不出来吗?”
她想来想去,老祖宗努尔哈赤发明的黄金肉看来最简单,所以她便凭着吃过的印象,还有自己的想象,烧了盘黄金肉。
“黄金肉?!”江书砚几乎要大笑起来。
“我看到的明明是乌漆抹黑的焦炭肉啊,哪儿像黄金肉?”
“这……”宛筠一阵脸红,但仍不服气地抢白。“我做的是黑金肉,比黄金肉更好吃的黑金肉,这肉的颜色虽然黑了点,但味道又焦又香,很好吃的。”
应该……是吧?
“但这肉没切也没剁的,能吃吗?”他还是第一次瞧见一整条肉上桌的,又不是要祭祖。
啊,原来肉要切要剁,不是炒一炒就会自个兑变小块。宛筠心里恍然大悟,但脸上仍强装镇定。
“怎么不能吃?以往大家常吃的黄金肉太没新意了,这黑金肉是我独创的,不切不剁,就像你们宋朝苏轼独创的东坡肉,不也方方正正一大块吗?肉烧烂了筷子一夹就下来了,何必剁呢?”
她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江书砚眯眼瞪着那盘肉,仔细瞧了很久,像在犹豫该不该动筷,最后终于有了动作。
他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中,缓缓举箸向那一大条黑肉挟去,本以为真的烧烂了,可以轻松夹起来,但一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江书砚跟那沱又大又硬的焦肉奋战了许久,才勉强剥下一点屑屑来。
他怀疑的瞧了瞧,鼓起勇气就要放入口中——“啊,姑爷——”
别吃!为了他的生命安危,纹珠想求他别吃,但又不能这么说。
“什么?”江书砚望向她。
“没……没事。”
唉,她的主子毕竟是格格,她不能扯格格的后腿。状元爷,您自个儿保重吧!
“她说了没事,你快点尝尝吧!”到底是什么味道,宛筠急着想知道。
江书砚收回视线,盯着箸上的黑肉瞧了一会儿,一鼓作气地放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宛筠急忙兴奋地问。
肉才一入口,江书砚整个人立即僵住,别说细细品味了,他嚼了两下后,立即转头呸呸两声吐了出来。
“钦?!你怎么吐掉了呢?”宛筠可惜地大喊。
枉费方才她在厨房里浪费那么多时间。
“我能不吐掉吗?!”江书砚气急败坏地扔掉筷子站起来,端起那盘肉直往宛筠的鼻端前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