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她向来害怕、畏惧的杨虎,向她大拍胸脯保证,以杨家在地方上的本事,绝对会让儿子平安归来。
她很想相信杨虎,但她无法不去想,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万一邓楠枢丧心病狂,在他们找到他之前,就对杨靖鸢不利……
太多的万一,种种可怕的假设,在她脑海中不断转动,勾出她串串眼泪,这时她才明白,自己竟是如此的爱他。
她无法承受失去他,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面对未来的人生?
她好怕失去他!真的、真的好害怕!
她不要他死掉!就算他们终究会分开也没关系,只要他还活著就好……
“呜……”她捂著满是泪痕的脸庞,咬著唇,想忍住啜泣,但声声的哽咽却无法隐藏,不时随著她的颤抖逸出喉头。
这时,一只温柔大手伸来,轻轻搭在她肩头上。
“不要哭,我平安回来了。”
这声音是……
蔡闵闵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看见那张熟悉的笑脸,觉得恍如隔世。
“我没事,邓楠枢并没有伤害我,他已经被逮捕了。幸好你听出打电话的人是邓楠枢,所以警方才能够准确地从他的行动电话讯号追查到我们的位置,让我很快地获救。”他将她搂进怀里,怜惜地轻抚著怀中女孩的背脊,笑著说道。
那熟悉的体温熨贴著她,蔡闵闵这才深切感受到,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哇!”她突然放声大哭。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平平安安、完好无缺地回来了……明明应该是很高兴的事,却让她哭得浑身颤抖,怎么都停不下来。
“我好怕……好怕你不能回来了,呜呜……”
“没事的!我在这里。邓楠枢是个蹩脚的绑匪,很快就被警方制伏,我连一根寒毛都没少。不信你看,是真的……”杨靖鸢连声安慰,隐瞒自己脖子受到轻伤的事。
他明白她的心情,今天若是她被绑走,他的反应可能也会像她一样,担忧、恐惧,不能自已。
他们紧紧地相拥,不在乎有人正在看著他们,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而已。
身旁的闲杂人等,相视一笑,识相地悄悄退去。
不知拥抱了多久,蔡闵闵才不好意思地推开他,害羞地擦去自己满脸的眼泪、鼻涕。“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闵闵,那么──你可以原谅我了吧?”怀著冀盼的心情,杨靖鸢小心翼翼地问。
所谓乘胜追击,呃,或许这句话不该这么用,但他认为在她正为他平安归来、欣喜若狂的时候提起这件事,绝对是个大好时机。
“原谅?”蔡闵闵的动作突然顿住。
“嗯,就是先前我欺瞒你的事,你应该不会再怪我了吧?”他笑眯了眼,心想这是绝对稳当的。
他大难归来,他的女人怎么可能还忍心怪罪他呢?呵呵!
蔡闵闵哭红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眼中冒出火花,女敕红的小嘴噘起,怎么看都不像开心、高兴的样子。
“你……怎么了?”杨靖鸢头皮发麻地看著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副表情。
“你以为之前欺骗我、捉弄我、压榨我的事,这么简单就可以一笔勾销吗?”蔡闵闵花朵般可爱的脸上,出现了白雪公主后母似的阴森神情。
“可、可是……你刚才不是为了我的事,哭得很伤心吗?”
“刚才是刚才,以前是以前,两件不同的事,哪能相提并论?”
哇咧!杨靖鸢顿时傻眼。人家说女人心善变难测,这回他亲自见识到了。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平安归来──”
“所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再见!”蔡闵闵飞快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杨靖鸢惊讶得嘴都歪了,呆愣、错愕地看著她翩然离去。
“噗!”一出门外,蔡闵闵立即笑了出来。
活该!每回都是他使计作弄人,这回总算轮到她出口怨气了。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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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杨靖鸢支著头,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偶尔哀怨地叹口气。
正在看报的杨虎将视线从报纸移到儿子脸上,瞧了几眼,摇摇头,又挪回来继续看他的报纸。
“唉!”
旷世怨男发愣片刻,继续吐他的满肚子怨气。
杨虎心疼儿子意志消沉,于是劝道:“阿鸢,爸爸跟你收(说),大丈呼(夫)猴(何)患无妻?老爸还有锅(个)朋友,他漂亮的女儿也很不错,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去相亲见锅(个)面也好!”
“我只要闵闵。”杨靖鸢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其他女人,他半点兴趣都没有。
“吼!收(说)起你这儿子,还真是有够没‘路用’!”杨虎忍无可忍,报纸一扔,开始发威训话。
“不够(过)素(是)个女人,居然这么久都搞不定!想当年偶(我)追求你妈时,只用了一根手竹(指)头,她就乖乖跟著你老子偶了,要不素那叔(时)候老子女人太多了,搞得偶粉(很)心烦,偶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你那锅(个)老妈给拐走──”
正当他大放厥词、炫耀著当年的威风时光时,娇媚但隐含怒火的嗓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阿虎,你在说什么啊?”
杨虎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老……老婆啊……”杨虎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努力想装出一点都不害怕的英雄姿态,但剧烈颤抖的浑圆身躯,早就泄漏了他的秘密。
是的!鼎鼎大名的前黑道老大杨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老婆。
他的老婆温柔时比水还柔情,但要是凶起来──
杨虎光是想到,就已经抖得不成人样。
“阿虎,你跟我进来,我帮你‘按摩’。”杨母温柔却坚定地拉起丈夫的手,把他带进房间去。
“伦(人)家不要啦!”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杨虎突然退化成十岁的小男孩,只差没抱著门柱大哭。“偶(我)不要进去,偶不要马杀鸡──不素(是),偶不要被马杀啦!阿鸢啊,救救老爸啊……”
杨虎向儿子伸出求救的手,但坏心眼的儿子视若无睹,眼睁睁看著他被拉进房里。
房门关上,很快地,里头传出他父亲的哀号惨叫。
“你……你不要那样捏偶啦,粉痛耶……吼,跟你收(说)不要捏你还捏,偶要生气了。吼!看偶怎么教训你……”
“啊!”房里接著传来母亲的尖叫声,不过很快地归于平静,只偶尔传来几声闷哼与申吟。
唉!又来了!
杨靖鸢摇摇头,叹息更深了。
这对整天吵吵闹闹的活宝夫妻!有这样的活样本在眼前,难怪他的婚姻之路如此不顺。
他意兴阑珊地起身,将手插进裤袋里,缓步踱向门外。
这时,正好他家老大从楼上下来,显然也正准备外出。
“大哥。”他略微点点头,打声招呼便要先走,连停下来与他寒暄两句的心情都没有。
不是他们兄弟感情差,或是合不来,而是从小就这样,他跟他家老大从来不是那种会勾肩搭背、泡茶聊天的亲热手足。
“你──”杨靖鹰的声音意外在他身后响起。
“啊!有什么事?”杨靖鸢有些惊讶地停住脚步。
“你要不要……”杨靖鹰望著他,欲言又止。
“要什么?”怪了,很少见大哥说话结结巴巴的。
“去相亲试试看。”
“去相亲?”杨靖鸢瞪大双眼,好像看怪物般看著自家大哥。
“其实相亲──好像也不错,双方见个面,说不定可以认识自己意想不到的好对象。有时候缘分是很难说的,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