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纽约
“呜……”
簌!一只纤纤小手抽出面纸,用力擤鼻涕。
“呜呜……”
簌!再抽面纸,又擤鼻涕。
“呜呜呜……”
“好了,大小姐,你哭够了没?我的面纸快被你用光了,这是台湾寄来的面纸,很稀有的耶!”
阿乔心疼地看着那盒他老妈远渡重洋寄来的精致面纸。
大老远寄面纸来美国,似乎很可笑,但是美国当地的面纸不但物少价昂,而且质地较粗,实在不适合他娇贵的皮肤,所以才越洋向老妈求救。
“呜呜呜,我们是朋友耶,我才用你几张面纸,你居然这么小气!”“悲伤茱丽叶”鼻音浓重地控诉道。
“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而是——你要哭,也该为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哭,这种事有什么好伤心的?”阿乔受不了地摆摆手。
“姜慎友是个心理医生,把自己的病患或是认识的人拿来当作研究案例,并不奇怪啊!像我,也有可能是他的下一个案例,我就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反正他又没在论文里指名道姓,有什么好在意的?”啐!
“我才不是在意这个!”冉绫握紧拳头,气恼地反驳。“我不怪他把我当成研究的案例,我爱他,即使他真的把我当成精神病患来研究,我也不怪他。但是,他不该假装爱我,跟我谈假恋爱,这样太让我伤心了!呜……”
“欸!什么假装爱你,跟你谈假恋爱?这是他说的吗?你什么都没问就跑到美国来,好歹也该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听听他怎么说吧!”
“喂!阿乔,你干嘛一直帮他说话,你以前不是很讨厌他吗?”冉绫手插着小蛮腰,有点不高兴地质问。
以前阿乔可是她的死忠组员,现在跑到纽约来,居然就投向敌营了。更何况他忘了自己先前和姜慎友有多不对盘?那些唇枪舌战、针锋相对,他都忘了啊?
“我不是帮‘他’说话,而是帮‘理’说话。你问都不问,就这样给人定罪,未免太武断了。”
唉,以前瞧姜慎友不顺眼,是因为那时候他喜欢冉绫,把姜慎友当成情敌,现在他早就收回对她的感情,和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干嘛要一直讨厌人家?
“我才不武断呢,反正一切就像我说的那样啦!哇……”冉绫吸吸鼻子,陡然悲从中来,反身扑进沙发的大抱枕里,放声大哭。
“唉!”阿乔无奈地挖挖耳朵,头疼极了。
这个祸水……呃不,是这个洪水怎么会流到纽约来呢?姜慎友怎么不看紧她,让她四处闯祸呢?
正唉声叹气时,门铃声响起,他瞥了眼还在呜咽啼哭的冉绫,起身去开门。
一如他所料,门外站着冉绫的男朋友,他的救星。
“这是你要的谢礼。”姜慎友表情怪异地把两手所提的“礼物”交给他。
“谢啦!”阿乔喜孜孜地咧开嘴,一手一串接过来。
原来他早已出卖冉绫,打电话回台湾密告,还无耻地要求姜慎友拎来谢礼。
“这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礼物,所有的旅客和海关人员,都对我的‘伴手礼’非常好奇。”姜慎友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提来的两串“礼物”。
事实上,它们害他丢尽颜面,几乎没勇气走出机场大门。
若不是他对冉绫的爱克服了一切,他早就在羞耻心的驱使下,扔下“礼物”,逃回台湾去了。
“别这么说嘛,将来你有机会在美国长住,就会发现这东西有多棒啦!”
阿乔用力亲吻那两串盒装面纸。啊!还是这牌子的好用。
收了“买路财”,他才甘愿指点迷津。
“她在客厅里,你快进去吧!”他伸出食指,朝门内比了比。
“谢了。”姜慎友松了口气,历经波折,他总算就快见到她了。
走进阿乔那间色彩鲜艳、带点民族风的客厅裹,他找了好几天的人儿,就窝在一张艳黄色的沙发里,埋头低泣。
他心口一揪,连日奔波烦忧引起的怨怒,瞬间烟消云散。
他轻轻走过去,在她身旁落座,毫不迟疑地伸出双手,将那双不断抖动的肩膀搂进自己怀里。
“喝!”冉绫没想到阿乔会突然这么亲昵地碰触她,心头一惊,直觉伸手推开,抬起头,视线却掉进另一双深幽的黑眸里。
不,不是阿乔,而是姜慎友!
不管自己心里有多怨多气,一见到他,她第一个念头还是想扑进他怀里,泣诉自己的伤心。
但她忍住了,他只是在利用她,她不要这么不真心的男朋友。
“为什么离开?”姜慎友柔声询问,那温柔低沉的嗓音,又让冉绫心旌动摇,想向敌人的怀抱投诚。
呜呜,他为什么要用那么温柔的嗓音诱惑她?呜,他是魔鬼!
“我不离开,留在台湾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起自己离开的原因,冉绫又开始掉眼泪。
以前她不是这么爱哭的人,受了伤,顶多吆喝一群狐朋狗党出去唱歌跳舞,再到夜店喝个烂醉,隔天醒来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可是,现在她不想再走回过去那条崎岖的岔路,不能高歌狂舞,也不能喝得烂醉,那她要怎么排除哀伤?当然只有哭了。
“你相信了?你相信游梦婉说的!你是我的实验品这种鬼话?”姜慎友脸拉了下来,她竟然这么容易被人洗脑?她对他半点信任也没有吗?
“难道……不是吗?”她低垂着头,好小声地间。
“是那个!”某个粗鲁的字眼,被他及时挡在舌尖。
能让儒雅冷静的心理医师想骂脏话,游梦婉也算是“特异人士”一枚。
“无论游梦婉对你说了什么,那都不是我真正的意思。那篇论文所引用的真实案例,确实是你,我不会否认这一点,但是请不要怀疑我是为了论文才接近你,那太污辱我,也太轻贱你自己。”
“可是你把我当成研究对象是事实,你把我当成神经病吗?”她呜咽着问。
“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精神病的倾向,只是症状轻重与否,完全没有病的人才有毛病。妄想、幻听幻觉、疯疯癫癫,那是最严重的程度,也是大家对精神病谤深蒂固的印象。其它像忧郁症、恐慌症,总括来说也都算精神疾病,但他们绝对不是神经病。”
他以专业的口吻安抚后,随即话锋一转,自嘲地道:“如果你真的不理我了,我马上会因为忧郁症而接受治疗,那我也会成为你口中的‘神经病’,那么你是不是会好过一点呢?”
他可怜号兮的说法,差点让她失笑。
他连忙又道:“相信我,我们之间的感情,跟论文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是因为要写论文,才跟你谈恋爱,也不会因为论文完成而离开你。相信我!你该相信的人是我,而不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正巧非常爱慕你。”冉绫嘟着嘴咕哝道,都怪他桃花太旺,还惹上一朵烂桃花。
“我已经‘义正词严’地和她说清楚,这回她应该会放弃了。”他都把最凶的样子摆出来了,她应该没脸再来纠缠了吧?
“可是她是院长的千金耶,你直接拒绝她,不等于当场傍她难看,院长会轻饶你吗?”冉绫开始为他担心。
“如果他够明理,应该会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不然全台湾也不是只有仁心这所医院,我到哪里都可以执业!只要有你陪着我。”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呵……等等!”她被那湖水般深邃的瞳眸迷得险些失去理智,幸好及时清醒。“我又没说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姜慎友语调夸张地扬起,双眼瞪得像盘子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