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帮妳放水,现在天气慢慢转凉了,泡热水澡最舒服了。”康介颐简直像个贤慧的娇妻,才刚在厨房忙完,又连忙赶到浴室放洗澡水。
说来奇怪,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闇儿这般照顾。
他向来随性,甚至可以说是散漫,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竟然会为了闇儿,什么事都抢着做,凡事帮她预先设想好。
他从来不曾这样细心呵护过一个人,却甘愿为她忙碌奔波。
而她甚至没有任何感激的表现,但他还是忙得很高兴。
或许,是她冷漠眼神中隐藏的那抹脆弱,教他怜惜心疼吧!所以他才甘愿为她付出,因为他向来同情可怜的小动物。
他耸耸肩,为自己的行为做了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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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介颐放满一池水温适当的热水后,便把闇儿喊进浴室洗澡。
待他离去后,闇儿褪去身上紧裹的衣物,滑入浴白那池冒着蒸气的热水中。
“唔。”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身子,一滑进水中,她便忍不住闭上眼,感受那舒适的热水轻拂肌肤的感觉。
水。
吧净的热水。
她合起手心捧起一掌温热的水,感动地深深凝视。
从小到大,她沐浴时总是利用石缝间渗出的地下水清洗身子。不用说,那当然不是很干净,还是冰冷的,而且是蚀人心骨的酷寒,她原以为自己非常习惯用那样严寒的冷水沐浴,今日接触到舒适的热水,才知道她永远也不可能习惯。
她眷恋地泡在浴白里,直到一缸热水慢慢转凉,直到浴室的毛玻璃门外有道人影担忧地走来走去,她才依依不舍地爬起来,抓起他为她准备的蓬松柔软的浴巾,擦干自己的身体。
她捡拾起自己扔在地板上的黑色衣物,准备再套回去,门外却传来康介颐的说话声。
“闇儿,妳洗好了吧?”他看到她走动时隐约的身影。“我想妳可能没有换洗衣物,所以拿了一件干净的T恤给妳,这是我最小尺寸的衣服,对妳而言应该还是太大,不过现在这么晚也没地方买衣服,妳就先将就凑合着穿吧!”
“嗯!”闇儿开启浴室的门栓,拉开一条缝,接过他递进来的衣物,然后手又缩回浴室里,并且关上那道毛玻璃门。
浴室里,闇儿解开浴巾,套上那件对她来说不但很大、而且非常怪异的衣服。
穿上权充连身睡衣的T恤后,她转身想将浴巾挂回架子上,却不经意从镶嵌在墙上的整片大镜子中,看见自己的影像。
她不由得垂下拿着浴巾的手,愣愣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那个经过热水洗礼的女孩,不再苍白得像鬼,气色好了许多,小嘴粉颊都红通通的,显得年轻而稚女敕。
这是谁?这不是她吧?她怎么看起来不像自己,而像一个普通的女孩?
而她身上套着不属于她惯穿的白色T恤,洋溢着清新俏皮的甜美气质。
甜美?不!她抿起唇,不喜欢这个发现。
她没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她不能在完成任务之前,就先被对方所影响。
但是瞥了眼地上的脏衣服,她实在不想再穿上它们,只好勉强忍受身上这件令她不自在到极点的怪衣服。
她久久没有出来,康介颐担心她在里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所以一直在门外徘徊,若不是偶尔还听见泼水声和晃动的人影,他早就破门而入了。
喀擦!
浴室门打开,闇儿那张比先前红润许多的小脸出现在门后。
康介颐一看,立即惊喜地睁大眼。
“闇儿?!妳穿这样真好看,白色T恤很适合妳。”他欣然赞美,但闇儿却不领情。
“我讨厌这件衣服。”她只想穿黑色的。
“噢,也难怪妳不喜欢,这件T恤的确是大了些。”他以为她是不喜欢衣服的样式。“可是现在太晚了,临时买不到衣服,等明天我再带妳去买。啊──”
他忽然想到,自己已经花光了最后一千元,而距离下次领版税的日子,还有好几天。
他也没有信用卡,因为他总是不懂得拒绝别人,所以好友阿毅三申五令不准他去申办信用卡或是现金卡。
也多亏阿毅的强势阻止,否则只怕现在他早已加入卡奴的行列。
不过,没有钱的话,该怎么替闇儿买衣服呢?
康介颐烦恼地扯着头发,开始有点后悔不该把钱全部借给朋友,可是朋友们遭遇困难,也不是他们自己愿意的,这能怪他们吗?唉……
闇儿歪歪头,微拧着眉,不明所以地看他兀自烦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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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闇儿躺在对她来说,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上,迟迟没有睡去。
她翻来覆去,睁大眼,在黑暗中打量客房里的摆设。
这是这里的人所习惯的生活环境,温暖、明亮、舒适,被褥轻柔,还有淡淡的香气。
而她却有种强烈的隔阂与不安全感,因为这里与她过去生长、熟悉的世界,是那么不同。
而且这里的人,也和过去她所接触的“人”完全不同。
想起自己在这里第一个遇到的人──康介颐,闇儿眼中便不禁浮现疑惑。
这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热心与笑容呢?想起那张比骄阳还要灿烂的笑脸,还有镜片后那双温柔的眼眸,闇儿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捂着心口,觉得向来冷寂死沉的胸膛内,心跳的速度,有点快!
“唉哟!”
门外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闇儿轻巧无声地翻身下床,悄悄打开门走出去。
“好痛!”一道黑影蹲在地上,捧着自己的大脚申吟。
“你怎么了?”闇儿的视力很好,就算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辨物,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收留她的“善心人”,也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康介颐。
“闇儿,唔──妈呀!”康介颐慌忙起身,冷不防撞到柜子尖锐的角,再度发出哀号声。
“你到底在做什么?”闇儿拧眉看着他。
他没看见旁边有个大柜子吗?莽莽撞撞站起来,当然会撞到。
“没什么,我只是……”康介颐点亮柜子上的台灯,苦笑看着站在客房门口的闇儿。“妳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是?”闇儿看向他,发现他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那是什么?”
“啊,这是……”康介颐像是有点难为情,只轻轻说了声。“针线盒。”
闇儿点点头,没问他针线盒要做什么用。
“怎么不睡呢?”康介颐又温柔地问。“是不是睡不着?”
“嗯!”算是吧!
“初来乍到,还不习惯,难免睡不好,过几天就会比较好了。”他柔声安慰。
“嗯!”无所谓,她其实不是很注重睡眠,在“那里”,她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安心入眠。
“喝点热牛女乃可能会好睡一点,冰箱里有鲜女乃,我替妳热一杯吧!”说着,康介颐快步走进厨房,准备帮她加热。
“什么是鲜女乃?”闇儿用平板的语调问。
“呃?”康介颐取出鲜女乃的手顿了一下,他诧异地回头看她。“妳从没喝过鲜女乃吗?”
闇儿默默摇了摇头,眼睛直盯着那个长方形的纸盒。
康介颐顿时对她更加怜悯,连鲜女乃都没喝过,她以前的生活一定是他难以想象的贫乏。
他将鲜女乃倒进杯子,接着放进微波炉中加热,然后解释:“鲜女乃是乳牛所产的女乃……”
“什么是女乃?”这种问题,从满脸正经、严肃的闇儿口里吐出来,显得更加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