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搞错,到底谁该照顾谁?
“那当然啦!妳工作这么忙,每天早出晚归,当然没空问这些事情。不像我,可以到处和人串门子,打听美食情报。”其实他问最多的,还是关于她的事。
听守卫先生说她总是很忙,常常十点十一点才回到家,若是九点回来那还算早的,有时一大早又赶着出门。
分开后这几年,她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忙得没时间好好休息,吃也不肯吃得营养一点,就像今晚,晚餐只是随便在巷口喝了碗馄饨汤了事。
她为什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瞧她和以前相比瘦了多少,实在叫人心疼!既然她不懂得照顾自己,那他只好“帮忙”照顾她了。
“你不用工作吗?”天晴怀疑地瞅他。
她现在才想起来,她好像经常遇到他,听会长说他是蓝氏家族亚洲区的总裁,他老是这样整天晃来晃去,那公司怎么办?公公会不会──呃,她的意思是他爸爸会不会一气之下,把这个不事生产的不肖子踢出家门呀?
“我工作操劳太久,身体不堪负荷,已经向家族请了长假,打算好好休息。我不会被炒鱿鱼,妳放心!”
他爸妈知道他要追回天晴,乐得给他半年的假,还派人来台湾协助他,要他没有追妻成功,就不准回美国见他们。
而他谨遵钦命,非常有毅力地执行追妻任务,目前正在软化天晴的防卫,应该很快就会成功。
“我、我才没有担心。”天晴不自在地转开头,否认自己悬在心头的那一丝担忧。
“妳现在还会下厨做菜吗?”
“什么?”她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怎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其盲一他很想知道。
记得当初,连菜刀都不曾拿过的她,却为了他,跑去和他妈妈学做中式料理和点心。
当时他虽然一副懒得理的样子,对她的努力视而不见,但他知道她总是私下躲起来偷偷练习,有好几次,他趁她睡着之后悄悄拉起她的手,检视那些被刀划伤、或是被油烫伤的伤口。
他不是没有反应的,当时他的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心疼。但为了自己被逼婚的怨气,他绝不可能把心疼说出来,第二天见了她,同样是一张冰冷嫌恶的臭脸。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恨她一辈子,没理由自打嘴巴,对她软化示好。
他永远记得,经过反复的练习之后,她终于把第一次感到满意的料理端到他面前。
“这是什疫?”
他用轻蔑的斜眼打量那些冒着热气,看起来好吃极了的菜肴。
“这里有麻婆豆腐、鲜炒脆笋、避风塘虾、芋头酥鸭,还有莲子排骨汤。听妈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
为了满足他的胃,她早事先向婆婆请益过了,而有些材料,也着实花了她好些工夫寻找。
“谁希罕妳做菜给我吃!”
其实当时他是感动的,但他痛恨自己被她的拙劣伎俩讨好,因此转而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我只要想到是妳做的就想吐,妳还要我吃?笑话!快给我端走!”
“可是……这是我花了好久的时间做的……”光是莲子排骨汤,她就整整熬了一下午。
“我叫妳端走──”当时他不知被什么恶魔附身,还是因为气极了,竟然大手一挥,把她辛苦一下午的成果全部打翻。
几盘精美的菜肴飞落,弄得一桌一地都是菜肴、酱汁。
“啊!你为什么把菜打翩?”光从这惋惜的尖叫声,就可知道她有多心疼。
“谁叫妳不把菜端走?!”他还恶声恶气地回吼她。
她默默垂下头,一句话不说,他似乎看见透明的液体从她面颊滴落。
那时他很想道歉,但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一会儿之后,她起身说:“我去拿抹布。”
她以僵硬的步伐离开餐厅后,他盯着餐桌上一块掉落在他面前的芋头,半晌后缓缓伸手拎起,送进自己嘴里。
“好吃。”
他的赞美,只能说给空荡荡的餐桌听。
芋头闷软了,鸭肉的美味全渗入芋头里,真的很好吃。但是这些话,他不可能说给她听。
又过了一会儿,她拿着抹布和清扫工具回来,默默将他制造的一团混乱清理干净。之后她对他依然温和柔顺,但是不曾再为他煮过任何一道菜。
现在他很想品尝她亲手做的料理──非常想。不知道这些年,是否曾经出现让她亲手为他烹煮好吃料理的男人?
“下厨?别开玩笑了!我可是新时代的女性耶,现代新女性怎能轻易下厨?更何况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你没听过吗?”她开玩笑地回答,眼眸却一黯。
她早就不做菜了,打从许多年前……
“可是我想吃!”他急促地说道。
“啊?”他说什么?
“我想吃妳煮的菜,妳可以再为我做一次芋头鸭吗?”
这些年尝过的绝妙佳肴不在少数,但他就是忘不了,当初掉落在餐桌上那块芋头的滋味。
“拜托!那很麻烦的你知不知道?我才不要浪费时间在厨房里,把自己弄成浑身油烟味的黄脸婆呢!”她皱起鼻子,装出不敢认同的嫌恶表情。
她不会再为任何人做菜了──再也不了!
她的心结他似乎知道,也不再勉强,只说:“不然我来做吧!妳教我怎么做,我做给妳吃。”他真心想讨她开心。
“不用了!你做的菜我可不敢吃,我怕中毒。”她朝他皱鼻子。
“嘿,妳怎能这么说?”蓝牧威故意装出凶恶的表情抗议,却反而逗得她哈哈大笑。
“原来妳根本不怕坏人!”蓝牧威假装失望地叹息。
“你不是坏人啊!”天晴想也不想地回答。
蓝牧威听了相当感动,他过去曾如此无情地对待她,她为何不怨他,不认为他是个恶人呢?
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用那种彷佛充满感情的眼神直盯着她,让天晴觉得浑身不对劲,慌张得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她不自在地移动僵直的身体,想换个舒适点的姿势,却不慎撞掉放在一旁的资料夹。
啪地一声,资料散落一地。
“啊,真糟糕!”天晴立刻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拾散落一地的纸张。
“我帮妳捡──”
“不用了!”蓝牧威刚伸出手,天晴便紧张地抓起凌乱的资料起身。“我自己整理就行了,今晚非常谢谢你的宵夜,我想你该回去了。”
“说得也是。很晚了,明天妳还得上班,就不打扰妳了。”他没有死皮赖脸地继续赖在椅子上,立即起身道别。“今晚和妳聊得很愉快,谢谢妳陪我吃东西,晚安!”
“呃,晚、晚安。”她不敢抬头看他,因为她居然这么没礼貌,下逐客令赶他离开。
她这辈子从没对任何一个人这么失礼过,她实在感到很过意不去,但是……她心底还是怕他呀!
现在他对她十分温柔亲切,和过去的冷嘲热讽完全不同,但过去被刺伤的痕迹还在,如果她打开心房相信了他,接踵而来的,会不会是另一次伤害?
“祝妳有个好梦。”蓝牧威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即离开她的住处,还体贴地帮她带上门。
她又缩回保护壳内,他知道。
饼去是他让她太伤心失望,也太没安全感,她才会突如其来地畏惧退缩,只因为不想再次受伤,这些他都懂,也不会怪她,只希望他的真心诚意她能感受得到,再给他一次机会。
让他好好弥补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