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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止步 第7页

作者:安琪

房振群不置可否地闭上眼,看不见东西,他的感觉与嗅觉变得特别敏锐,他闻到一抹淡雅的檀香味,是海寄生身上的气味。接着,她微凉的掌心贴上他的额头。

“我现在就回顾你的前世,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请你稍微忍耐一下。”她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的位置传来。

“嗯。”房振群点了点头。

接着——神妙的事情发生了,海寄生嘴里低声念着咒语,她原本微凉的手掌,竟然开始发热,然后愈来愈烫,他感觉那股诡异的热烫穿透皮肤,彷佛要深入他的脑髓……

他感到很不舒服,但是天生的强硬性格不容许他像女人一样发出申吟,于是他紧咬着牙,忍受那火焚似的痛苦。

然后渐渐地,那种灼热的痛楚消失了,紧接着是春天和风拂面般的凉爽舒适,他的眉头不自觉放松,再放松……然后,他彷佛飘了起来,身体不再有任何感觉,眼前先是出现一道强光,接着慢慢浮现一些影像。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现居的这座宅院!

这座宅院中,似乎发生过许多事,有许多影像从他眼前飘过,又像快转电影,浮扁掠影的片段,一一在他面前上演。

就和作梦时一样,他碰触不到任何人或物品,只能像看戏的第三者,远远望着宅中发生的一切。

他看见身着清朝古服的自己,面容痛苦、眼神执着地遥望着一名秀丽女子,而她却一脸幸福地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扁阴宛如跳跃的光影,稍纵即逝,他看见自己发鬓逐渐染上白霜,而女子身旁也围绕着几名孩童,直到孩童逐渐成长,他也垂垂老去,却依然郁闷痛苦,最后黯然死去……

然后,眼前再度出现一道白光,紧接着他又看见这栋宅子,只是换了主人。这男人和前一世的男人相同,有着异于常人的坚定执着,与近乎病态的顽固灵魂。

同时,他也看见了她!

是那个屡次出现在自己梦中,还有过两面之缘的神秘女子。身穿白缎绣花旗袍的她,同样清雅动人。

房振群呼吸一窒,心弦颤动,情绪也跟着激荡起来。

然而他碰触不到她,也无法开口说话,只能静静地旁观自己与那白衣女子之间的纠葛。

她爱他!那双充满爱恋的美丽瞳眸,总是眷恋地追随着他,而且默默守候在他身后,片刻也不曾离开。

那美丽的眼睛,时而充满爱恋,时而浮现绝望,哀凄绝美,令人万般心疼。然而——“他”却从来不曾回头看她。他的视线,依然固执地停留在另一个不属于他的女子身上。他也认出那名女子,是前一世另嫁他人、让他抑郁而终的美丽女子,这一世他依然执着地爱她。

他眼中只看见一心爱恋、却始终得不到的女子,无视于那名默默等待的白衣女子。

终于——她病了。她的憔悴苍白令他心疼,然而前一世的他是个浑蛋,让她伤透了心,心死情绝。

最后,她重病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等待死亡来临的模样,令他鼻头发酸。

他眼眶酸涩,喉头彷佛被人紧紧掐住,难以克制地发出类似哭泣的低哑哽咽。

“好了,已经结束了。”

蓦地,一道女性轻柔的嗓音响起,宣布一切结束了。立即的,眼前的景象倏然消失了,原先的漂浮靶也不见了,身体愈来愈重,他宛如坠落地面般诧然惊醒,却发现自己依然坐在原来那张椅子上,哪儿都没有去。

想起刚才魂游太虚时所见的景象,他宛如作了一场短暂的黄粱梦,震撼却又不胜唏嘘。梦中那名女子临死前哀凄悲怨的眼神,他永生难忘……

“振群,把眼泪擦一擦吧。”舒纶递上一条手帕,眼神中满是同情与诧异。

别说他从没见过向来强硬严肃的好友掉眼泪,他压根连想都没想过,振群会哭得像个孩子。

眼泪?房振群讶异地伸手一模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满脸是泪。

“相信刚才在梦中,你已经看见你与两名女子的两世纠葛了。”海寄生找了另一张圆凳坐下,不疾不徐地缓缓道来。

“你一开始看见的,是身着清朝服装的你,那是前两世的你。那时你痴痴眷恋一名女子,但那名女子却另有爱慕之人,即使她与那人成了婚,你依然固执地爱恋着她,终生未娶,痴嗔怨妒,让你含恨而终。”

舒纶低声咕哝:“这倒很像振群的个性。”同样顽强、固执,不肯认输。

“投胎转世之后,后一世的你,依然忘不了那名痴痴念念、却又无法相守的女子,于是你辜负了另一名深爱你的女子,那名女子正是你梦中所见的那个女人。她因为得不到你的情,和前一世的你一样,抑郁而终,纵使最后你也爱上她,但她已是魂魄杳远。你们投胎转世之后,一同来到现代,你忘不了对她的感情与亏欠,因此潜意识里还记着上一世的事,这就是你为何会在梦中看见她的原因。”

原来!原来他们之间,有着这样的情感纠葛。

难怪见到她,他会有那么强烈的感觉,还有一抹淡淡的心疼……

“哇!振群,你很倒楣耶,怎么谈了两辈子恋爱,却连半个女人也没得到。”舒纶听了啧啧称奇,这么倒楣的怨男,居然是他的朋友,他该感到荣幸吗?

“那么——请问妳,这一世我与她可否再续前缘?我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她?”房振群急忙问道。

这是他最关心的一点,前世如何,他已经不想去理会,他只知道,他不想再错过今生。

海寄生神秘地一笑道:“若是有缘,有情之人自然会聚首,不需要刻意强求。一切随缘,上天自有安排。你的困惑,我已经替你解答完毕,我言尽于此。”

“哇勒!海师妹——这有说等于没有说嘛,妳就不能再说清楚一点吗?”舒纶想替好友从她嘴里多挖些天机出来。

“我能对他说的,只有这么多。倒是你自己——最近又去挖了谁的墓是吧?”海寄生清冷的杏眸,再度飘向他身后。“是不是晋朝哪位年轻贵妇的墓冢呢?”

“妳怎么知道?!”这也能算得出来?

舒纶双眼一亮,彷佛遇到知音。

“人家都跟你回来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海寄生冷笑了声,淡淡抛下一句,径自转身离开。

苞他回来了?!舒纶听了张嘴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恐惧地转头,缓缓打量四周。

他什么都看不到,真的看不到!但不知是不是听了她那番话的缘故,他的背脊没来由地冷了起来,周遭的气温彷佛在一瞬间降了五度,连寒毛都一根根竖起来……

妈呀!他苦着脸,颤抖着转回头,手脚发软地往外跑。

“海师妹,妳别走哇!快替我把那东西弄走……海师妹……”

舒纶的叫嚷声逐渐远去,房振群却浑然未觉客人已经离去,他依然沉浸在海寄生留下的谜团中,难以自拔。

海寄生没有告诉他,他与她究竟能不能再相遇?

她说若是有缘……

若是有缘……

“黄师傅,请问我的绸布绣好了吗?”

丁梧桐再度来到上海老街,走进一间古色古香的店面,里头一位五十开外的妇人,立刻笑咪咪地迎向她。

“都绣好啦!知道妳明天回台湾,再怎么样也得给妳绣出来呀。”黄秋香笑着道。

“谢谢妳!短短两个星期要妳赶出来,真是辛苦妳了。”丁梧桐知道刺绣是慢工出细活,两个礼拜赶绣出七八匹布,实在难为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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