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她工作起来都有点懒洋洋的,眼神习惯性的往门口瞟去,只要发现有客人上门就会倏然一颤,然后绷紧神经、屏息等待,直到发现上门的客人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身体就会无力地瘫软,连头儿都垂得低低的,清楚地表达出她所没有发现的“失望”两字。
郁闷地熬过了漫长的一天,好不容易下了班,她换下制服收起书袋,向晚班的同事道别后,走出餐厅大门。
这时,一辆黑色房车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她瞪着熟悉的黑色进口轿车,一颗心剧烈翻搅着。是……他?
黑色的玻璃窗缓缓降下,一张俊逸爽朗的脸宠正对着她微笑。“下班啦?”
“呃……”果然是他!
“上车吧!我送妳去学校。”他打开车门,热络地邀请她上车。
“这……”那辆高级舒适的轿车现在对她来说,就像张大嘴等着她自投罗网的猛虎,她怎敢轻易上车?
“快点吧!我又堵住交通了。”他暗示她看看左右。
贝晓风左右一看,真的!他们又成了过路行人注目的焦点,而且同样白眼多过好奇的目光,谁叫这条巷子实在太窄了,而这霸道的家伙,又老喜欢把车开进来堵人。
奇怪!以前并不觉得他是这种霸气的人,为什么现在愈来愈觉得,好像他有一种能将任何事情导往他想走方向的神奇魔力?
她没办法,只得赶紧上车,这是第二次被迫坐上他的车。
上路之后,他递来一个纸袋,里头有热腾腾的现做猪排三明治。“妳肚子应该饿了吧?等会儿还要上课,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这……”贝晓风看见纸袋上的标志和名称,发现这是某大饭店咖啡厅的三明治,不由得感到惊讶。
他还特地绕过去,替她买三明治?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眼眶微红,低低地问。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他微笑着,疼宠地望着她。
朋友?是啊!不然她以为是什么呢?
她突然觉得抱在怀中的温热纸袋,好像瞬间冷了许多。
“那我先吃了,谢谢你!”她甩去这股酸楚的念头,取出三明治咬了一口。“很好吃耶!”
知名饭店的咖啡厅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哪有差的道理呢?
“好吃就好。”冯君翰满足地一笑,继续专注开车。
贝晓风看看手中的三明治,有些羞涩地问:“呃,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吃一点?”
虽然三明治是他买来的,但是她独自一人吃着,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妳要喂我吗?”他逗弄地问道,略带邪气地瞅着她倏然涨红的粉颊。
“我才……”才不要!她鼓着脸颊,更往车门边贴。
“唉!”冯君翰见了,故意装模作样地深深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妳是真心问我的呢!可怜我一下班就绕去买三明治,然后赶过来接妳,现在肚子好饿喔……”
现在他终于明白,有时谈恋爱靠的不单只是爱情,还有心意与主意。这不能说是奸诈狡猾,只能说是一种获得爱情的“计谋”。好比送花、送巧克力、说甜言蜜语讨对方欢心,不都也是一种让对方更爱你的“技巧”吗?
听到他说饿了,贝晓风再也不忍心自己独享这个大三明治,她盯着三明治犹豫了好一会儿,虽然觉得不妥,但是因为不忍心让他饿肚子,所以纤白玉手最后还是撕下一大块,颤巍巍地送到他嘴边。
“你请……请用吧!”
“谢谢!”他侧过头张嘴一口把东西吞进嘴里,然后傻气地对她一笑。“唔,好吃!”
贝晓风颊上的红晕更深了,她情不自禁又撕下一块,再次送到他嘴边。
他又欣喜地张嘴吃下,不过这回他一面咀嚼一面道:“别只光喂我,妳也要吃啊!”
“嗯。”她自己也咬下一口,然后撕下另一端送到他嘴边。
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两人一同吃光了那个三明治。
第五章
“晓风,妳白天上班晚上上课,不累吗?”冯君翰心疼地问道,同时熟练地在车阵中穿梭,想赶在她迟到前将她平安送抵校门。
“我习惯了,不累的!”比现在更苦的日子,她不是没过过。
柄中时一面应付繁重的课业,还得抽空到超市帮忙装袋排货,那段日子过得也不轻松。还有隆冬的清晨四点起床送报、夏日的周末挥汗如雨地在大街上发传单,更别提经济拮据时,一天兼三份工作有多么辛苦。
现在虽然日子过得紧张忙碌,但是家中的债务总算还清了,而且她也能再回到学校念书,继续中断的学业,这让她既高兴又感恩,怎么还会嫌累呢?
“那么,妳晚上都上几堂课呢?”他望着前方,像是不经意地问。
“一般而言是三堂课,除非老师临时补课或调课,否则都是三堂。”
“嗯──一堂课五十分钟,下课大概十分钟,这么算起来,应该上到九点四十左右吧?”
“你好厉害!确实是九点四十分没错。”她微微笑了。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好歹也当过学生啊!”他以轻松诙谐的语调道。
“你年纪才不大呢!”他才二十八岁吧?这样的年纪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仰慕他的女性想必多如牛毛吧?她不由得心生酸楚。
“和妳相比,我确实大了好几岁。再说妳现在才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大学生,而我已经出社会工作,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列入糟老头之列,想想实在可悲。”他不胜唏嘘地感叹,一面悄悄观察她的表情。
“乱讲!你绝对不会是糟老头。”她认真驳斥。
就算他将来老了,也绝对会是一个英挺有活力的老人,糟老头这个名词套用在他身上,实在太可笑了。
“谁说的?上次我参加一个慈善公益活动,主持人听到我的头衔是冯氏企业的副总,立刻喊:欢迎冯老先生!害原本正要上台的我,差点从阶梯上滚下去。”他脸上是哀凄的表情,但眼中却闪着浓浓的笑意。
“主持人真的这么说?”贝晓风诧异地转头瞪着他因为憋笑而扭曲的脸庞。
“真的!害我听了好伤心,下台后不断在洗手间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变老了。”他低着头,肩膀不断抖动。
贝晓风看了好心疼。“那个主持人真是……太乱来了!”
简直是白目嘛!他明明年轻俊逸、神采飞扬,主持人凭哪一点说他是“冯老先生”?只因为他是副总,就该是老头子吗?
车子到达学校门口,眼看着上课时间也到了,贝晓风却没有下车,一心只想着如何安慰他。
“呃……其实有些人的表达能力天生就不好,就算是主持人也不一定个个都是说话得体的人,你……别伤心了!”
她努力安慰着,他又低头抖着肩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不过主持人又及时在冯老先生后头加了一句话,我才觉得好过多了。”
“那句话呢?”
“他又加了一句──的三公子。”
“的三公子?那也就是说……主持人真正说的是──”
“欢迎冯老先生的三公子冯君翰副总!”冯君翰一口气将全文说了出来。
“你──”贝晓风听了白眼一翻,整个人往后瘫在椅背上,既无力又好笑。“你根本是故意害我误会的嘛!”
没想到他也会开这种整人的玩笑,是不是被苗天佑带坏了?
“抱歉!我怕妳压力太大,只是想逗妳开心。”他一脸无辜地辩解。
“你真是──”她娇嗔地白他一眼,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回头道:“谢谢你今天送我来上课,不过还是请你以后别麻烦了,我会自己来的,你如果想看看老朋友,偶尔到餐厅吃个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