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德快步走向邵翊荷,满脸笑容地嚷嚷。
自从穆沇甩了她之后,邵文德的脸每天都很臭,虽然刘万新天天约她见面,显然对她着迷至极,但邵文德还是不太满意。
刘万新再有钱,还是无法相穆沇相比,肥美的大鱼吃完鱼饵便从容溜走了,那股懊恼和怨气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很难得的,今天他居然笑得这么开心,就连他的妻子周湘梅也笑得合不拢嘴。
“叔父,是什么好消息呢?”邵翊荷不怎么期待地问。
她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觉悟,叔父口中的好消息,绝不可能是什么真的好消息。
“有人主动要求,要和妳见面哩!”从邵文德高兴的程度研判,这个人应该身价不凡。
“是谁呢?”邵翊荷开始好奇起来。
“妳认识陈方生吗?”
“陈方生?”邵翊荷快速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名字,片刻后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奇怪!他是个香港人,非常仰慕妳,所以特地到台湾来,透过商界的朋友和我联络,说想和妳见一面。”
“香港人?”邵翊荷又搜寻一遍记忆,但还是一无所获。“可是我真的没有印象。”
和穆沇到香港时,她确实见过不少人,但全像蜻蜒点水似的匆匆掠过,因此就算他们真的曾见过面,自己也完全没有记忆。
“没印象也不要紧!陈方生可是香港成衣大王的儿子,现在他已经来到台湾,想和妳见个面。”
邵雅兰听了,立即不悦地嚷道:“爸,不要啦!我觉得刘万新就已经很好了,干嘛还介绍其它人给堂姊呢?”
万一对方真是个年轻有钱的贵公子,那叫她怎么甘心?
“这里没妳的事,快出去!别在这里插嘴。”邵文德转头斥责女儿。
现在陈方生已经挤掉刘万新,跃升为他心目中金龟婿排行榜的头号人选。
邵雅兰嘟囔了大半天,然后跺着脚扭头离开。
邵文德将视线转向翊荷,涎着脸要求道:“我和他约好明天见面,妳打扮漂亮一点去和他见个面,记得多用点手腕,想办法留住他的心,如果他愿意娶妳,我们邵家不但有救,还能将事业扩展到香港吶!”
多用点乎腕,留住他的心?邵翊荷笑得凄冷,叔父应该知道,这从来不是她擅长的事,为何逼她这么做?
“我不会。”她厌倦再随人摆弄下去,况且要自己逢迎献媚,她真的不会。
“妳说什──”周湘梅尖叫着跳起来,像是就要扑过去打她。
“好了!妳冷静一下!”邵文德赶紧拉住妻子。
“你要她多下点功夫,你听听她说那是什么话?”邵翊荷让穆沇跑了的怨气,周湘梅直到现在还记着。
“算了!”委屈侄女跟刘万新那猪头约会,邵文德心底多少有点愧疚,所以只要侄女愿意和香港成衣大王的儿子见面,他也不计较她的态度。“反正现在陈方生对她着迷得很,就算翊荷不用手腕,也没关系。”
“哼!”周湘梅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邵翊荷。
安抚下妻子之后,邵文德继续游说邵翊荷:“翊荷啊,叔父不是要妳去卖弄风骚,只要妳肯多笑几个,相信陈方生就会很高兴了。”
“我知道了。”如果叔父真的要她笑,那她就笑吧!
“对啊!反正妳都和穆沇上过床了,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就别再假矜持,把人赶跑啦。”周湘梅尖声讥讽。
“我不会的。”邵翊荷神情冷淡地回答。
她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学会,不受他们刻薄话语的影响;否则她在这个“家”,早待不下去了……
邵翊荷第一次见到陈方生时,感到很惊讶。
倒不是说他很丑或是很英俊,而是他──很特别!中规中矩的西装头,梳理得一丝不乱;厚重的黑框眼镜架在鼻粱上,更显得他皮肤白皙;略嫌瘦小的身体套着一件过大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不像知名企业家的第二代,而像个刚出社会、只能穿爸爸西装应急的穷学生。
他一见到邵翊荷整张脸就涨红,两手紧张地抓着桌上的餐巾,结结巴巴地用浓重的广东腔说:“邵小姐,妳……妳好!我……我们在饶先生的派对上,曾经见过面我……不知道妳对我有没有印象……”
就算他们真的在香港见过面,那时邵翊荷眼中只有穆沇,除了饶子炆勉强有印象之外,对其他人根本毫无记忆。
她歉然一笑,老实地说:“对不起,我们或许见过,但我完全没有印象。”
“没……没关系啦!”陈方生搔搔头,自我解嘲地呵呵笑道:“大部分的人第一次见到我,都没有印象,我是个很容易被忘记的人,早就习惯了。”
他自嘲的模样,让邵翊荷觉得有点心疼,他一定经常被人忽略。她从小就常被叔父、婶婶忽视,所以她很能了解那种痛苦。
她摇摇头,认真地说:“不会的!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满特别的人,只要和你相处一个小时,就不会有人忘记。”
她的善良,更令陈方生动容,他感动地说:“谢谢妳,妳真是个好女孩。”
这时,侍者送上菜单,请他们点菜。
他们点了菜,等餐点送上来之后,一边用餐,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聊。
邵翊荷发现,陈方生虽然外貌不起眼,个性懦弱退缩,但却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他会很认真地望着妳的眼睛,专注聆听每一句话。
和他相处,邵翊荷感觉满自在的。
愉快地用过晚餐后,侍者送来饭后的甜点和咖啡,陈方生望着唇畔含笑,垂眸搅拌咖啡的邵翊荷,知道该是表白的时刻了。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清清喉咙,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开口道:“邵小姐,我在派对上第一眼看到妳,就……就很喜欢妳!只是那时候妳身旁已经有男朋友,而且他是那么耀眼出色,所以我……根本不敢表示,只能远远地望着妳。”
提起穆沇,邵翊荷的笑容僵了一下,幽幽道:“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有勇气追到台湾来。”陈方生推高滑下鼻梁的眼镜,直搓着冒汗的手心,害羞地说:“我知道自己可能配不上妳,但希望妳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照顾妳一辈子,不会让妳伤心难过。”
照顾她?邵翊荷听了,感伤的泪水忍不住汹涌溃堤。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亲生父母,因此几乎没有被照顾的记忆。而后被叔父、婶婶收养,除了基本的生活需求,他们也不曾特别照顾过自己。再来与穆沇相恋的日子里,尝尽了恋爱的酸甜苦辣,但即使在最幸福的时刻,穆沇也不曾说过要照顾她,而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却立下誓言,要照顾她一辈子!
她既感慨又感动,泪水落得更凶了。
“妳别哭嘛──”她的泪水把陈方生吓得手足无措,他急忙抓起桌上的餐巾,准备让她擦眼泪。
没想到他太笨拙,一抓起餐巾,就不小心把放置在一旁的水杯撞翻,大半杯水全泼出来,洒在他身上。
“啊!水──”他大吃一惊,猛地跳起来,不料又撞上后方的椅子,当场连同椅子,一起跌得四脚朝天。
“先生?!您不要紧吧?”侍者赶紧冲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我不、不要紧!”陈方生一身狼狈地爬起来,满脸懊恼地望着邵翊荷。“邵小姐,对不起!害妳丢脸了,我……我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