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荷,妳回来得正好,我相妳婶婶有话要告诉妳。”比起邵雅兰母女,邵文德对她的冷淡态度算好太多了。
“叔父,是什么事呢?”邵翊荷柔声问着,心中已经大略猜到叔父想说的话。
“关于这个星期的会面人选,我们已经替妳选好了。”
听到叔父的话,邵翊荷心中一凛,但脸上依然是柔顺平静的表情。
对于这件事,她早已平静接受──抑或是已经认命?总之,她不愿违抗叔父和婶婶的安排,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回报他们养育之恩的时候。
大约三个月前,她刚从学校毕业,正烦恼该继续就读研究所还是就业时,叔父忽然把她找去,告诉她:“我们快要破产了!”
当时她怔愣住,许久没有反应。
破产是什么意思?邵家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了?
原来邵文德因为不善经营又盲目投资,造成资金大笔亏空,公司即将不保。
“怎么会这样?”邵翊荷实在不敢相信,曾经风光一时的邵家,居然会沦落至此。
“翊荷,我们需要妳的帮忙!”那时,往日意气风发的邵文德宛如丧家犬般,向邵翊荷求助。
“叔父,公司快破产,我也很难过,但我能帮您什么忙呢?”她只是个刚毕业的女孩,手边也没什么钱,这样的她,能帮他什么忙呢?
“是这样的,虽然目前公司发生财务危机,但公司的整体并没有问题,只要能找到愿意出资赞助的投资者,及时投入大笔资金,我想公司就能安然度过难关。”
“这么想是对的。”邵翊荷附和叔父的话,心里却不免猜想:叔父告诉她这段话的用意是什么呢?
她才刚从学校毕业,连工作都还没找到,也没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实在帮不了叔父的忙呀!
“唉!鲍司虽然规模不小,但营运状况一直不是很理想,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找到肯出资的大金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邵文德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
“我知道。”邵翊荷还是柔顺地点头附和。
“我和妳婶婶想了很久,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利用其它关系,拉拢那些大老板们将资金投入。”
“其它关系?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邵翊荷这么一问,正好掉入邵文德的陷阱中。他双眼一亮,原本萎靡的双眼迸出欣喜的光芒。
“这点我和妳婶婶也商量过了,最好的关系,当然就是姻亲关系啦!只要和有力的投资者结为姻亲,就不怕他们半途撤资落跑啦!”
邵翊荷听了有点同情地说:“没想到雅兰年纪这么小,就要结婚了。”而且还是因利益而结合的婚姻关系,实在叫人同情!
邵文德有点啼笑皆非地说:“妳在说什么?要结婚的不是雅兰,而是妳呀!”
“我?!”邵翊荷整个人僵住了。叔父想利用联姻来达到利益结合的目的,为何对象会变成她呢?
“可是……您不是想利用联姻来拉拢对方吗?那么您亲生的雅兰,应该比较有信服力才是……”邵翊荷既疑惑又惊讶地开口问。
邵文德干笑道:“呵呵呵!必于这点妳也知道,雅兰长得并不漂亮,脾气又暴躁,若想利用她来联姻,恐怕……”没有几个男人会上钩!
邵翊荷沉默不语,就算叔父说的是事实,要她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结婚,她实在──很难办到!
“雅兰不像妳条件这么好,妳长得漂亮,聪明、学识又好,哪像雅兰连念个专科都毕不了业。而且妳的个性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不怕把对方吓跑……”
邵文德不断夸赞邵翊荷,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因为她就快被叔父给“卖”了,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翊荷,叔叔从小到大,没要求过妳什么,这回若不是公司出了大问题,我也不会这样做。翊荷,妳就帮帮我们吧?”邵文德用亲情攻势,只差没挤出眼泪来博取同情。
“是啊!”邵翊荷的婶婶走了进来,帮腔说道:“再说,妳爸妈过世之后,妳叔父和我好歹照顾妳这么多年,就算要求妳做这一点小小的回报,也不过分吧?”
岂只是小小的回报?这根本是要她葬送一生的幸福呀!
但邵翊荷无法出言反驳,因为她知道婶婶说得没错,叔父婶婶虽然从小待她不若亲生,但好歹将她养育成人,而且栽培到知名学府毕业,这份恩情,她确实难以抹灭──
可是要她就这么将自己的一生赔上,她实在……
见她还是沉默不语,脸上有着明显的排斥与挣扎,她的婶婶不打算放过她,提高音调逼问。“到底怎么样,妳倒是出个声呀!”
“我……”邵翊荷多想果决地摇头说不,但叔父的养育之恩她铭记在心,如果她拒绝他们的要求,不就是忘恩负义的行为?
她的双眼闭得更紧,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说不的权利。
邵文德见她态度似乎已经软化,赶紧在一旁敲边鼓。“妳就答应吧!叔父也答应妳,一定替妳寻找一个最理想的好对象。”
而他所谓的理想对象,就是指多金、有权势的男人,至于年龄、外貌、个性是否和她相配,那当然不是重点。
邵翊荷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痛苦地咬着唇,缓缓点了点头。“一切就听叔父的安排吧!”
“这真是太好──”周湘梅面带欣喜地站起来大嚷,邵文德赶紧将老婆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嘘!我们让翊荷静一静。”
说着,便将周湘梅拉离客听。
邵翊荷独自坐在客厅里,虽然才是下午,不过她的眼前却一片灰暗。
她就这么把自己对婚姻的自主权,全交给叔父了……
一整个下午,她就这么呆坐在客厅里,想着自己的未来,心中一片惶恐。
未来究竟会如何呢?而她又会遇见什么样的男人?
那时,她还会经常这么想,而三个月后的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想这个问题了。
她并非乐于接受叔父的安排,而是哀莫大于心死,叔父所介绍的“好对象”,让她再也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一桩幸福的婚姻。
这三个月来,叔父带着她和许多商业人士餐叙──其实那根本就是变柑的相亲宴,那些男人全是知名的企业家,都拥有一定的财富和社会地位,不过他们共通点倒颇为一致──年纪大,头秃肚肥,想找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做续弦。
这就是当初叔父保证,一定会替她审慎挑选的好对象?她怎能不感到心寒?
她知道,叔父的行为早让她成为上流社会及商界人士的笑柄,大家都笑他们简直和沿街兜售没有两样!她真的不知道,这样的相亲宴究竟还要延续多久?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获得解月兑?
现在,她只能封闭自己的感觉,什么也不去想,只要还清叔父这份人情债,她就什么也不欠他了……
邵文德和穆沇的相亲宴,订在一间知名的高级饭店里。
邵文德早早就领着打扮妥当的邵翊荷,坐在约好的包厢里等着。
今天邵翊荷被妆点得像个精致的洋女圭女圭,上过大卷子的长发,被一支大夹子松松地盘在脑后,两小撮鬈发妩媚地垂落在颊边,和细致的耳垂上那对摇晃的珍珠耳环相映。
她身上穿著一件粉蓝色的蚕丝软纱洋装,完全衬托出苗条而曲线姣好的身材,这件洋装是昨晚周湘梅交给她,命令她今天穿上的。
后来她才知道,这件衣服原来是堂妹雅兰的,是婶婶周湘梅特地从欧洲买回来送给女儿的礼物,可惜邵雅兰身材丰润,买回来才发现邵雅兰穿起来不合适,衣服将她的肥肉绷得像颗大肉粽,实在难看极了,周湘梅才不情不愿地把洋装“捐”出来,权充邵翊荷的“戏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