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尉令尧抬头望著她,柔声问。
“我忽然想起我爹娘,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担心我、思念我?我好想见他们!”她才说著,泪水已盈满眼眶。
尉令尧放下碗筷安慰道:“我说过,我已派人知会令尊令堂,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接到你平安无事的消息,你别太担心。”
“可是……”
“相信我好吗?”
“嗯!”他眸中的真诚,已取得孙兰衣的信任,她抬起手拭去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么快吃吧!今晚月色不错,等会吃完了,我陪你出去走走。”
“好。”
孙兰衣重新拾起碗筷,暂时忘却烦忧,专注地用餐。
用过晚膳,尉令尧果真实践诺言,带孙兰衣到院内散心。
为了豢养捕获的鹿、狐等温驯的兽类,别院占地广阔,其中还有林子、水池供小兽饮水。
他们走在树林旁的小径,天上银盘高挂,地面月光晈洁,连灯笼都下必准备,使可清楚视物。
尉令尧嫌仆佣碍事,没带任何人随行。
“月色真美!”孙兰衣仰望明月,忍不住赞叹。
别院位处山区,人烟罕至,因为没有尘嚣的干扰,所以赏起月来,别有一番下同的风味。
“是啊。”尉令尧也抬头注视天上的明月,喃喃自语:“我从不知道,原来月儿是这么美的东西。”
“你下知道?”孙兰衣诧异地转头看他。“你——很少赏月吗?”
“几乎不曾。”尉令尧缓缓摇头。
“怎么可能?”她大感不可思议。“那么中秋呢?就连中秋,你也下赏月?”
“不。”
“为什么?”
“因为忙。尉家商行众多,有太多事需要我打理,我根本没心思想那些附庸风雅的事。”
“好可怜!”
她脸上悲悯的神情,令尉令尧在心中嘲讽地一笑。
荒谬!他何时需要一个阶下囚来同情他了?
“你不必同情我,这是我肩负的使命,我理该承受这些责任。”
“可是——”
奥嘎——
她正欲开口,黑暗中突然传来几声诡异的嘎嘎声,接著一只不知名的巨鸟挥动翅膀自树楷冲下,挟带著一股庞大的气流,刷地自他们头顶掠过。
“啊——”孙兰衣受到惊吓,尖叫一声,急忙转身扑进尉令尧怀里。
“别怕!它已经飞走了。”
尉令尧眯眼审视逐渐飞远的巨鸟,那是山林里常见的夜枭。
那夜枭原本停在树梢休憩,大概被他们的谈话声惊扰,才会仓皇展翅飞走。
“吓死我了!”听到怪鸟飞走了,孙兰衣这才抚著剧烈跳动的胸口,大喘一口气。
“那不过是只夜枭,在山里经常可见,没什么好怕的。”尉令尧轻轻拍抚她的背脊,柔声安慰。
她身上淡雅的香味阵阵袭来,他不自觉深吸口气,汲取那醉人的香气。
“谢谢——啊!”孙兰衣抬头欲道谢,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下知羞耻地偎在他怀中,紧抓著他的衣襟不放。
“对……对下起。”她飞快松开手,羞愧万分地致歉。
她下知道自己怎会一再如此?她已经许配给平云飞,虽然还没正式过门,但已经算是个有丈夫的女人……
这个想法,令她陷入自责与羞愧当中。
“我……想回去了。”她别开头,不让尉令尧看见她眼眶中的泪。
“也好!今日孙小姐累了一天,理应好好休息,我送你回房。”
尉令尧没多追问什么,只是默默陪在她身旁,一路送她回房。
当天夜里,孙兰衣睡得极不安稳,她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梦见她不顾矜持,投入尉令尧怀里,但他却在瞬间转变脸色,讥讽她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还说他不捡平云飞的破鞋……
她被光怪陆离的恶梦纠缠,直到天快亮时,才终於倦极沉睡。
一早,尉令尧踏进孙兰衣所住的小跨院,看见她站在小花圃前,凝望著飞舞的彩蝶发怔,不知想些什么。
她娉婷而立,丰姿绰约,即使他早巳见过她数次,仍有片刻失神。
他立即喝令自己保持清醒,别被她的美貌冲昏了头,忘了早已计画好的一切。
他要平云飞面子扫地,至於孙兰衣——他只能说,她不该与平云飞订亲!
他藏起阴沉的表情,勾起唇角,缓缓走到她身旁。
“孙小姐,早!”
“啊!”孙兰衣正在发呆,忽然听到他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
“抱歉吓到你了。”尉令尧哂然一笑。
“没……是我失神了。”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我……”孙兰衣欲言又止。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家,是吧?”
她有些伤感的垂下头,轻轻颔首。“嗯。”
“令尊令堂想必是极好的人,让你如此牵挂思念。”
“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极其疼爱我,而我又从未与他们分离过,所以很想他们老人家。”想起父母,她又红了眼眶。
“你也别难过了,我已通知官府,相信山贼很快就能铲除,你我也能早些回到苏州城。”尉令尧安慰道。
“思,谢谢你!”孙兰衣微微点头道谢。
“来,我们去用早膳吧!你身子这么瘦弱,可别饿著了。”
“我不瘦的。”孙兰衣微红著小脸争辩道:“爹爹也常说我瘦,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够强壮了。”
“是啊!你确实很强壮,你壮得一阵风刮来,就足以把你吹到岭南。”尉令尧以严肃的表情说道。
孙兰衣愣了两秒,才听出他在调侃她。
“你——取笑我!”孙兰衣轻跺著脚,不依地娇嚷。
“哈哈……”
尉令尧乐不可支地仰头大笑,那灿烂开朗的笑容,令孙兰衣有些看傻了眼。
尉令尧见她傻愣愣地直望著他,於是停止大笑问:“我脸上有什么不对?”
“啊?没——没什么。”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大胆的直盯著一个男人看,她下觉羞赧地别开头。
他是好看的,从她第一眼看到他,就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他的笑——
她歪著头,竟不记得他曾如此大笑过。
她粉颊羞红地暗自思忖:她喜欢他的笑容!
然而她很快想起,自己已有婚约在身,羞怯的浅笑立即敛起。
这时她居然有个荒谬的想法:如果与她订下婚约的人不是平云飞,而是尉令尧就好了……
尉令尧发现她收起笑容,神情有些郁郁寡欢,於是问道:“怎么了?”
“我……”孙兰衣怎敢说出刚才心中所想之事,她绝不愿让他以为,她是个大胆无耻的女子。“我只是有点……想念爹娘。”
“是吗?你一定觉得很寂寞吧!很抱歉,委屈你住在这偏僻的深山别院里,又没尽好地主之谊,我觉得十分过意下去。”尉令尧佯装失意地叹息。
“尉公子干万别这么说!”孙兰衣赶紧补充道:“我确实想念爹娘、想下山回家,但那绝下是尉公子的错,尉公子与兰衣非亲非故,却待兰衣如此善心体贴,不但自山贼手中救出兰衣,还让兰衣在此叨扰,兰衣才该感到过意下去!”
尉令尧上前握住她的手,再度展露笑颜。“如果孙小姐真的肯原谅在下,那么在下便於愿足矣!”
“尉公子,请你……放开兰衣。”他言词恳切、真情流露,孙兰衣怎么可能无动於哀?但他这样紧握著她的手,於礼下台呀!
“抱歉!”尉令尧立即放开她。“在下又唐突了。以往我绝非贪恋美色之人,自从遇到孙小姐之后,我突然像在一夕之间成了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