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慈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下床,到裴宅偌大的庭院里夜游漫步。
案亲突然决定返回纽约的事,干扰了她的睡眠,她仰望天上缺了半边的新月,随手扯下香气淡雅的桂花放进嘴里。
想到晚餐时关逴吃下兰花的事,她就忍不住想笑。
瞧他那副模样,分明就是恍惚失神了才会把兰花吃下去,而他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说自己有品尝鲜花的习惯。
沿着小径盘绕过开满紫藤花的矮树丛,她发现前方有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朝她的方向踱来。那是——
她双眼霎时一亮,嘴角也因欣喜而微微扬起。
他来得真巧!
必逴双手插在裤袋里,低垂着头,神情郁闷地越过草皮走向铺着红砖的小径。
走没几步,便看到一双只穿着拖鞋的白皙小脚挡在地面前。
他顺着那双曲线漂亮的腿往上看,赫然发现竟足干扰他宁静思绪的罪魁祸首。
“是你!”
“你也睡不着吗?”裴念慈绽开笑容,寓意深浓地瞅着他。
他也和她一样,为她即将回纽约的事心烦难眠吗?
“夏天的夜晚适合散步。”他回避地望着远处,不给予正面的回答。
裴念慈知道他在逃避。他们之间这种若有似无的情愫,他一定也感觉出来了!
“晚餐时我爸爸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我要回纽约了,你有什么想法?”
“很好!祝你一路顺风。”他仍然望着远方,勉强挤出话来。
“骗子!”
裴念慈的指控,总算拉回他始终回避着的视线。
“什么?”他皱眉地瞪着她。
“你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说这种谎言?”
“我心里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坚决否认到底。
“你不是!”裴念慈追逐他的眼神。
而他只与她对视一眼,便又立刻转开视线。“我就是这么想的没错,你别妄自揣测!”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走,就看着我的眼睛呀!”
“我——”关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头望向她。“我这不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香馥柔软的唇,轻柔地、毫无预警地,盖住他微启的口。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贴在他唇上静止不动的人儿,他实在太震惊,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她就退一步挪开了唇。
她直视关逴的眼,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心声。
“我——喜欢你!”
裴念慈大胆的表白,骇住了关逴。
“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我喜欢你。”
“胡闹!我是你的小叔叔!”关逴厉声斥责。
这是惟一能阻止他们被彼此吸引的理由。
“你已经说过你不是了。”她甜甜地一笑,轻松地将他说过的话拿来堵他。
“你爸爸不会答应——”
“你会在意吗?”
这个犀利的问题,再度令他哑口无言。
的确!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
但——他不想爱上裴念慈。
真的不想!
她太美、太机灵、又……他没办法应付如此伶牙利齿、反应敏捷的女人,她会逼他把心整颗掏出来交给她,而他不想那么做!
他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他真正所能拥有、确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只有他的心。
把惟一、仅有的一颗心交给她,太危险了,他不敢轻易冒险尝试。
“关逴,我喜欢你,我……爱你!”她柔声倾诉,柔润诱人的红唇,一寸寸逼向他的唇。
“不……”他闭上眼,消极的想做最后的抵抗。
他的理智命令他马上离开,但他的双脚却无法移动一分一毫,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她一步步逼近,用她顽强的毅力和甜美的笑容,剖开他的防卫,占据他的心。
她的唇再度吻上他,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的唇贴上他的那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低吼一声,猛然攫住她欲退开的唇,近乎蛮横地吮吻,卷起翻天复地的狂烈激情。
“噢——”
裴念慈从没经历过如此激狂的吻,觉得有些羞赧、又有些恶惧,她挣扎着想要退开,但他却不肯放。
“不许逃!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吗?”他含住她的唇瓣,不许她逃避。
他霸道地逗弄她香馥的软舌,然后将唇移到她的发鬓,报复性地啃噬她柔女敕小巧的耳垂。
“你赢了!这下你该满意了?”
他认输了!他承认自己也受到她的吸引。
她要的情——他可以给!
她要的爱他也可以给!
但——他绝不容许她背叛他!
否则……
他会把她给予他的折磨,一样样还给她!
载着裴家三口的银色巨鸟,升空后缓缓朝远方飞去,直到化为一个小点,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裴念慈望着晴空,张开双臂,心情轻松了许多。
经过一番沟通,父母总算同意让她暂时留在台湾。不过他们当然不知道她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关逴,还以为她是舍不得爷爷,才不愿回美国。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才刚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居然爱上整整大了她八岁的“小叔叔”。
“走吧!”
她神情愉悦地走到关逴身旁,亲昵地拉住他的手臂。
送走了家人,她总算能毫无顾忌的爱他、碰触他了。
“去哪里?”关逴低头审视她,眸中有着淡淡的宠溺。
“陪你上班呀!”她耸耸小鼻子,微叹道:“我爸妈虽然答应让我留在台湾陪爷爷,但说不准哪天又突然把我叫回美国去,所以我要趁现在人还在台湾,多花点时间陪陪你,免得将来分隔两地时懊悔莫及。”
必逴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望着她,微微扬起嘴角。
裴念慈仰头望着他不再冷厉紧绷的面孔,试探地问:“关逴,你爱我吗?”
必逴略微一愣,垂下眼眸,避重就轻地说:“我喜欢你。”
“但不是爱?”裴念慈失望地垮下脸。
必逴沉默不语。
“唉!”裴念慈大叹一口气,从来不曾感到如此挫败过。
幸好她受的是西式教育,从小就知道想要的东西、必须靠自己去争取的道理,否则依他这种皮球性格,她拍一下他才动一下,她早就死心放弃了。
“算了!不讨论这个伤人的问题,我们先回去办公室,晚上请我吃海鲜?”
“好。”
必逴带着她往机场的停车场走去,同时收紧放在她腰上的大手,让她更贴近自己。
裴念慈满足地一笑,将小脑袋枕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虽然他从不说爱她,但从他不经意的举动中,还是能略微窥见他对她的心。
虽然那并不见得就是爱,但她已经感到满足了。
好酒需要时间来酝酿,爱情又何尝不是?
只要他愿意付出诚意来与她交心,她相信就算此刻他并不爱她,将来也绝对会将她放进心里,此刻她需要的不是速度,而是等待的时间。
回到办公室,关逴一头埋进在他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事中,而无事可做的裴念慈则拿着一支速写笔和几张白纸,把她这几天所想到的一些服装设计灵感,全部忠实地呈现在纸上。
她画了几张,觉得还满意,便在右下角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英文名字:夏绿蒂。
“你在做什么?”
必逴刚从会议室回来,看见她刷刷刷不知在纸上画些什么,走过来一看,原来是服装设计稿!
“画得不错!”
他拿起来一看,眼睛霎时一亮。
裴氏最早是以服装公司起家,虽然随着时代的变迁,事业的触角逐渐延伸到电子、资讯等行业,但最基本的架构,还是以裴敬书早年创立的裴氏服装公司为主。
“谢谢!不过这只是我信手涂鸦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出色。”对于他的夸奖,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特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