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若月一死,会惊动的可不光是少王爷而已。我已经查得很清楚,平治少王爷的师父,是江湖上绝顶的高手,名叫严逍。那日关若月来到时,严逍的妻子和她显得甚为亲密……"刘瑾生低笑一声。"所以,她死了之后,就算少王爷和朝廷的捕快拿那斯无可奈何,尚有严逍!"
"墨剑严逍?"刘颂国一拍大腿。"若能有他出马,咱们的确是高枕无忧了。"
"不错!"
刘瑾生语气中透出的得意和算计,让关若月的背脊森冷,有如针刺,身子亦不由地微微颤抖起来。
无限恐慌中,只听见刘瑾生继续说道:
"今晚就迷昏那丫头丢在青枫楼上,咱们连夜给他撤个乾干净净。明晚那斯来寻仇,见整座宅子空无一人,必定恼火……关若月本就懦弱寡言,到时候他一问三不知,自然手起刀落,嘿嘿……"
"可是爹,万一那人留下她活口呢?"
"若她被那斯杀了,自然最好。不然的话……哼,我们过几天回来时,就算她命大没饿死,我难道就不能了断她吗?"刘瑾生轻描淡写地说道。"反正有这封要咱们全家'断头成山,血流成河'的信在,到时候关若月一具尸体摆在平治少王爷面前,咱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谁会知道?"
"妙啊!原来爹早就想到这借刀杀人之计,所以成竹在胸!孩儿佩服!"一旦决定要牺牲美貌的表妹,刘颂国的声音里就再没言任何惶恐迟疑,彷佛这种心狠手辣的事情,在他看来是轻松平常,十分心安理得。
"所以我才叫你莫要慌慌张张。我已经对乡邻的人说过,咱们全家要出门游玩个十天半月,不会有人起疑,只不过……"刘瑾生似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回来后得杀几个没用的奴才给那丫头陪葬,才能做得逼真些……"
案子两个还在商量著,关若月却再也听不下去。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胃中泛酸,几乎无法呼吸。
好一个歹毒的计画啊!而她竟然被夹在中间!她……她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紧盯著书房的门,彷佛会突然打开一般,她颤抖著,一步步地后退。一直退出十几步远,正想转身逃离,突然,背后撞上了什么,一只大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头。
"啊!"关若月直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她霍然转身,看清了自己撞上的那个人,结结巴巴地叫道:"王、王管家!"
"表小姐,你在干什么?"
"我……"
"若月?"
一回头,只见书房的门已经打开,刘瑾生父子双双步出,正怀疑地盯著她。她的脸上顿时再无一丝血色,头皮发麻,声音也微微颤抖了:"表舅……"
"若月,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平素不擅撒谎,加上此刻心胆俱裂,哪里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勉强挤出声音。"表舅,我……我只是出来散步!我……"
刘瑾生的脸色沉下,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刚才的话,你听见多少?"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回答我!罢才的话,你听见多少?!"他陡然厉声喝道。
必若月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慌,眼泪簌簌落下,心在对自己嘶吼著,想要否认自己已经听见他的计画,想要否认知道任何事,可是最后,竟只有一丝破碎的哽咽逸出喉头。
"求求你……不要……"
望著她,刘瑾生突然一改凶神恶煞的表情,咧嘴笑了,朝前跨了一步。
"若月啊……表舅要出门一趟,你身子虚弱,受不起长途奔波,就留在这里吧。"
"求求你,不要……"她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明天晚上有个客人要来,可是我和你表哥、表舅母们都不会在家。"刘瑾生对她的啜泣哀求恍若未闻,继续温声说著,彷佛是在闲聊天气。"所以,就由你代我在他爹娘死去的青枫楼上,招待这位贵客吧!"
"不……不要!"看他端出和蔼无比的脸色,却说著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关若月再也无法承受,挤出了一声破碎的尖叫,彻底崩溃。
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她转身奋力推开挡著去路的王管家,盲目地拔腿飞奔。
可是,还没奔出几步,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后颈被重重地一击,让她一阵晕眩,向前栽倒。
眼前满是乱色斑斓,突然无法呼吸,关若月软瘫地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第五章
饼了不知多久,关若月才终於渐渐地苏醒过来。恢复意识后,第一个感觉是口乾舌燥,而且后颈火辣辣地疼痛。
必若月睁开沉重的眼皮,眨了眨眼,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看清四周的样子,她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挣扎著坐起身子,惊恐地四下环顾。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刹那间,先前听见的对话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惊喘了一声,连忙踉跄地爬了起来,奔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
往下一看,顿时,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凝结成冰,再也动弹不得。
此时夕阳斜下,彩霞满天,她能清楚地看见宅子外的大片树林,枝叶都被染上一层金红色。这样的高度,这里的位置……
她身处的地方,赫然就是刘宅后院,那门扉始终紧锁的青枫楼顶!
想起刘瑾生父子的对话,这里曾有一对夫妻遇害惨死,关若月顿时感到毛骨悚然,一颗心怦怦地几乎跳出喉咙口,接著又想起刘瑾生的歹毒计画,一张脸上更无半分血色,惊惧万分,不能克制地颤抖起来。
又怎么会想到,这个表舅收留自己的原因,竟是要自己成为替死鬼!她……她该怎么办?
强忍住几乎崩溃的情绪,关若月提著裙摆奔下狭窄的楼梯,冲向大门。
丙然不出所料,门早被一把沉重的大锁给牢牢锁住,甚至还有铁链缠绕。她情急之下拼命拉扯,可是生来气力就较弱,却哪里拉得动?不多时,指甲开始断裂,双手也被铁链勒出了条条血痕,紧闭的门却依然分毫未动。
好半晌,直到筋疲力竭,双臂有如铅灌,她才终於停下了手。怔怔地环顾四周,眼泪立刻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呜咽,关若月跌坐在地,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发冷的身子。心好像要跳出喉咙口一般,浑身也不能克制地颤抖不已。
在这种处境之下,她能怎么办?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个个可怕。也不知是哪里产生的一股力量,她突然挣扎著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有些狂乱地环顾四周。
"不……不!"近乎崩溃地喃喃自语著,她开始咬著牙,奋力地将墙角沉重的柜子朝门口推去。
无论如何,她……绝不要坐以待毙!
举目之处,凡是桌子、椅子、茶几乃至屏风、五斗橱,关若月也顾不得脏,凡是能搬动的物品,统统搬来抵在门板上。也不过片刻的工夫,整个大堂里看上去空荡荡的一片,而两扇门前却堆得小山高一般。
虽然命运乖戾,可是这一生,终究不曾做过这种力气活,把关若月直累得汗流浃背,几乎喘不过气来。四肢都酥软无力,她慢慢地手脚并用,几乎是用爬的,才终於回到了顶楼上。
眼看四下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只得缩在墙角,不敢掌灯,用双手抱著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在心底,只是暗暗盼望到时候仇家看不见灯火,会自行离去,饶她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