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不喜欢人家违抗他的命令。”
“我可以在这儿慢慢等,直到大当家愿意见我。”云琉璃不再多言的转身背对水榭斋,表明她在这里等候的决心。
武彬相信她在这儿等上半个时辰就会受不了,因此转身走回书房前面。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除了偶尔孩子性的蹲下来,用小石子在地上画画写字外,她一步也没离开那里。
饼了一会儿,厨房的丫头送午膳过来,武彬将午膳送进书房,顺道提起少夫人求见,可是大当家没表示,武彬不敢再多说一句,自个儿用了午膳之后,赶紧退出书房,月兑离咱啦咱啦的算盘声。
肚子饿了,少夫人就会离开了,武彬暗忖。可是又过了一个时辰,她还是守在原地,倒是这段时间有许多人来来去去,包括她从莫家带来的丫头,今日水榭斋再一次享受难得一见的“热闹”,不过若教大当家见了,肯定要皱眉。
这位少夫人在蔚家一点地位也没有,可是武彬却在她身上看见一位少夫人的尊贵,心中不禁升起一份敬意,出于这份敬意,他进入书房再一次向主子请示,不过一如他所料,大当家还是不予理会。
他想,少夫人不至于傻傻的等上三个时辰、四个时辰……
直到天黑,武彬知道自己又错了。夜深了,丫头三番两次来规劝少夫人回去,她不为所动,坚持守在原地,等候大当家同意见她。
天空突然飘起绵绵细雨,仿佛在为她哭泣,她却欣喜的仰起小脸,享受雨水的滋润。武彬看了不禁担心,她会不会病倒了?
“武彬,请少夫人进来。”蔚如皓刚冷的声音蓦地从窗边传来。
武彬惊吓得看着窗后那道刚硬骄傲的身影。大当家何时站在哪儿?
“你想在那儿呆站到天亮吗?”蔚如皓转身离开窗边前撂下一句。
回过神来,武彬赶紧快步走过木桥,“大当家有请少夫人。”
终于等到了!云琉璃抓紧桥墩,以防自个儿瘫软的跌坐在地。
她坚强的挺直腰杆子。“请小扮带路。”
瞧了她一眼,武彬转身在前面带路不但刻意放慢脚步,以便她可以跟上来。
云琉璃很庆幸自己从小习武,否则早就支撑不住。
武彬推开书房的门,退到一旁请她入内。
书房内,空气中缭绕着一股淡淡的薰香,书案旁边的香几上置了薰炉,虽然熄灭了,香味还没有完全散去。
她看到蔚如皓站在书案前面,右手执着小狼毫,正在一把折扇上面作画,原本平静的心湖不由得激起阵阵涟漪。她始终记得十岁那年初次的相遇……
“有事?”蔚如皓还是专注的在折扇上面作画,仿佛立在前方的人是个奴才。
“……今日新娘归宁父母,我想回莫家庄探视老爷夫人。“她努力定神,将那一夜的初相遇从脑海除去。
“你真当自个儿是莫家的千金吗?”
“我不敢当自个儿是莫家千金,可是老爷夫人于我如同父母,回门探望本是天经地义,请大当家同意我明日回莫家庄向老爷夫人问安。”她不自觉的扬起下巴,绝不容许他轻看她,是他要她当莫家千金,可不是她硬将这称谓往自个儿身上揽。
手上的小狼毫顿住,蔚如皓终于抬头直视她,刹那间,好似有一股梅花香气扑鼻而来,一身雪白罗衫的她教他想起严冬绽放的梅花,那么的坚毅,那么的傲然,却又那么的恬静柔美……
“我可以自个儿回门,不用大当家费心。”
“……莫老爷可一点也不乐意见到你。”那双乌亮清灵的眸子是那么的晶莹透彻、恍若天上的星子……他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只尽自个儿的本份。”她沉着以对。
“这话是在责备我吗?”
“不敢,不过是想让大当家明白我的心意。”
他唇角似笑非笑的一勾。“想不到我的夫人有一张刁嘴。”
“我不擅言词,若说了令大当家不悦的话,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当家见谅。”
“不擅长言词吗?”她那双生动的眸子不会说谎,这分明是她的违心之论。
“是,还望大当家多担待。”
“明天用过午膳再回莫家庄。”
“嗄?”
“你不是要回门吗?”
“是,谢谢大当家成全。”
“这儿不是牢房,你当然可以回莫家庄探望双亲,只要事先知会总管,莫教奴才们找不到人,以为少夫人跟人家跑了。”
她嘴刁吗?她倒觉得他的嘴巴更懂得刁难人家。不过,她可不会小肚小肠的跟他计较,毕竟是她的兄长先给他难堪,这会儿她当他的受气包也是情有可原。
“是,我会谨记大当家的告诫,时候不早了,我告退了。”她行礼退出书房。
云琉璃一跨出书房,武彬便赶紧入内听候差遣,瞧见主子唇边的笑意,当下变成了哑巴,跟着主子有十载了,他绝少看到主子心情如此愉悦……
“武彬,你去安歇了。”蔚如皓再度低头想完成折扇上的画作,却发现手上的小狼毫不经意在上头留下一撇,唉,这把扇子毁了……
从窗边瞧见她孤傲的背影,再望着满满一书案的帐册,他竟然兴起了作画的念头……每当觉得自个儿满身铜臭时,他就会想在折扇上作画,明知附庸风雅也掩饰不了本质,还是想让自个儿沾染些许的墨香,只是,他许久未有这种感觉了。
指尖轻触毁了画作的那一撇……他怎会留下这样的污点而不自知?
这是一个意外,正如同今日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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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依旧开满塘,淡淡幽香随风飘,可是此情此景却变得如此陌生……不过数日不见,这儿的一景一物已经离她好远好远,是啊,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
她的指尖轻触亭台梁柱上的刻字——小香儿和小琉璃义结金兰。这是三年前的调皮之作。
那天她们上街,看到散发阵阵清香的豆腐脑不觉嘴馋,两人正想坐下来吃一碗豆腐脑,忽见一匹马儿狂奔而来,撞翻了豆腐脑的担子,当下她直觉的转身护卫小姐,小姐安然无恙,她的手臂却被担子里热腾腾的豆腐脑烫着了,从此留下一个印记。
哀着右臂,她还记得那一刻烧灼的痛楚,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小姐却为此深深自责,还强拉着她结拜,虽然没有歃血为盟,却共饮一杯酒,对天立下此生同甘共苦的誓约。
扮哥和小姐此刻到底身在何处?她知道若有安身之处,兄长必会想方设法跟她连系,就怕他们中途遭遇危险……正因为如此,她一直感到不安。
“琉璃!”
收起回忆,她欣喜的转身看着站在台阶下方的蓝玉鸣。“玉哥哥!”
“你瘦了。”望着她的眼中尽是心疼。那个总是教人放心不下的小女娃何时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提起裙子,她像是鸟儿向蓝玉鸣飞奔而来,跑下台阶,可是到了他面前,她却猛然止步。差点忘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意扑进他怀里,寻求他安慰的小丫头了。
蓝玉鸣明白她的心情转折,更明白如今他们之间隔着崇山峻岭。没想到一趟江南之行,他们从此成为两个世界的人……心,竟是如此的痛!
“蔚家待你可好?”
“很好。”她悄悄的瞥了守在曲桥另一边的吉儿一眼,回门之前,她特地嘱咐吉儿不可多话,无论在蔚家遭遇多少刁难,绝不可以在外面说三道四。
“琉璃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