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今年他十一岁,这是结束小五升上小六的暑假,妈妈因为有要事处理,将他送到附近的育幼院,说好了隔天会来接他,可是过了三天,他还是见不到妈妈,大概被什么事情缠住了,他相信妈妈一定会出现,因为妈妈从来不会对他黄牛,所以早上睁开眼睛后,他就会守在育幼院的门口。
“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一个小女孩非常优雅的站在他身边。
“……”
“我不喜欢一个人,我陪你好吗?”
“……”
“我爸爸妈妈说笑容是上帝给我们最美丽的礼物,你为什么都不笑?”
“……”
“你长这么帅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
“你是不是门牙掉了不好意思笑?”
“……”
“没关系,缺了门牙的笑容还是很好看。”
“……”
“你听过天堂吗?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每个人到了那里都会长出翅膀,我爸爸妈妈已经去了天堂,我要很久很久以后才可以见到他们,可是我没有哭哦,我爸爸妈妈说,勇敢的人会用笑容迎接每一天,我是个勇敢的人。”
“骗人,你一定躲在棉被里面偷哭。”他终于出声回应。之前当妈妈告诉他,他的爸爸已经死掉的时候,他可是哭得很凄惨的!
“我真的没有哭。”
“那你是个笨蛋。”
“大哥哥,这个送给你。”小女孩把藏在身后的手伸到他面前,那是好几朵从育幼院的花园摘来的小雏菊。
他不自觉的收下她给的小雏菊,之后他们的对话再也不曾断过,不管何时,她总是陪着他站在育幼院的门口,直到育幼院的老师出来寻找他们,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他问了她的名字,她说死去的爸爸妈妈都叫她“女圭女圭”,他知道为何这么叫她,因为娇小的她就像个精致漂亮的洋女圭女圭,可是她最美的却是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同时在这一天,他向她许下承诺,当妈妈带他回去的时候,他也会请妈妈一起带她离开,他把妈妈送给他的幸运项链挂在她胸前,以此为凭证,没想到几天之后来接他的不是妈妈,而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女乃女乃。
当院长告诉他,妈妈已经把他交给女乃女乃抚养,他冷静的像个大人一样,不哭不闹,仿佛早有预知似的,唯一教他频频回首的,是那个含着泪水目送他离开的女圭女圭。
从此,他念念不忘自己对她的失信。
第一章
据说亚纪生化科技的总经理是个喜欢花花草草的人,所以走进亚纪最先看到的就是一盆插花,这盆插花每隔一个礼拜更换一次,可是这位总经理却有一张恒久不变,又冷又酷的脸,大家都说他的字典里面大概没有“笑”这个字,简直是糟蹋了他那张宛如太阳神阿波罗的俊脸。
经过公司大门,褚鸿圻总是习惯性的驻足观赏,可是今天新换上的插花作品显然令人不满,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再度举步前进。
叹了声气,紧跟在他斜后方的严正豪哀怨的说:“看样子,下个月是不是又要换一家花店了?”
他没有提出纠正,这也意谓着这家花店已经被淘汰出局。
“总经理,你要不要稍微降低一下自己的品味?这附近的花店没有一家令你满意的。”严正豪名义上是褚鸿圻的特别助理,可是从进入亚纪生化科技就跟着他一起做事,他们的关系早就像朋友一样。
只是褚鸿圻还是惜话如金的不肯出声回应。
“我看那些花不管怎么插都差不多啊。”严正豪忍不住嘀咕。
褚鸿圻当然不会对一个没有任何艺术美感的人做出回应,搭上设于公司内部的电梯到达十五楼,进了总经理室,他点头回应李秘书的招呼便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严正豪把手中的公文包托付李秘书送回他的办公室后,又赶紧跟上上司。
当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关上,褚鸿圻终于出声,“一个礼拜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调查报告了?”
“我以为这件事情没这么着急。”
“还没有消息吗?”
“有,昨天征信社就跟我联络,只是这几天忙着股东临时会,你大概没有心思关心其它的事情,我想过几天再详细向你报告就好了。”
“结果呢?”
“慈恩育幼院在十八年前发生了一场火灾,当时院里的孩子们被迫分送到其它的育幼院,因此现在慈恩育幼院已经没有重建以前那些收留过的孩童资料。”
十八年前──那不是他短暂造访的隔一年吗?“当时有没有伤亡?”
“没有。”
松了口气,他不慌不忙的道:“如果当时育幼院的院长还在,我想应该不难查出那些孩童送到哪里去。”
“这一点我当然想到了,可是那个院长去年已经退休,听说不久之前她去日本找朋友,已在日本住下来了。”
“不管她在什么地方,你都要查到我想要的资料。”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严正豪的口气充满了无奈。
“我不会给你期限,可是越快越好。”
“我一有消息立刻向你报告。”
“你去忙吧,请李秘书帮我送一杯咖啡进来。”
“是,总经理。”
走到可以俯瞰街道的落地窗边,褚鸿圻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含泪目送他离开的女圭女圭,她怨他吗?过得好吗?她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褚家的血脉所带来的诅咒,也许今生今世他都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出现在她面前。见到她,他无意为自己解释何以这么多年来不曾试图寻找她的下落,他只有一个单纯的念头,若是他阻挡不了诅咒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至少应该在死前给她一句“对不起”吧。
他知道不管说多少次“对不起”,他对她的愧疚都不可能得到减轻,如果当时他向女乃女乃开口,也许女乃女乃会收养她,这对褚家来说根本是小事一件,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把她孤零零的留在育幼院。他背弃他们之间的约定,她的心一定很痛,这是当然,至今他都还没有遗忘母亲抛弃他的痛。
虽然事隔那么多年,他还是经常梦到那双含泪的眸子,她是否一直殷殷期盼他回去找她?还留着他给她的幸运项链吗?他真的很想见她一面,看到她平安健康,他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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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店面真是棒透了!”江静梨很喜欢眼前这个全新的工作环境。
“我同意这间店面很棒,又宽敞又舒适,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梅姨为什么要换店面?而且把花店搬来这个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区域,顾客必须重新建立,这不是很愚蠢吗?”袁小芹为了这件事情已经快要脑力衰竭,还是想不明白。
“我也觉得很奇怪,梅姨好像不是这种喜欢挑战的人。”廖唯铃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
江静梨、袁小芹、廖唯铃是在育幼院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江静梨积极开朗,袁小芹大而化之,廖唯铃精明强悍,她们的个性截然不同,但是即便偶有意见不合而争吵,她们的感情也不会受到影响,也许是没有父母的孩子特别珍惜彼此的缘故。
“我想梅姨一定有她的原因吧。”江静梨不是没有疑惑,而是不想浪费时间猜测,她问过梅姨,梅姨只说了一句,“你不觉得这间新店面很棒吗?”
对了,梅姨是认养她们三个的“长腿叔叔”,她们三个从国中到大学的教育费和生活费都是由梅姨供应。
“梅姨当然不是突然被闪电打到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不管如何,她总要先征询一下意见,哪有人家说搬就搬,这真的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