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裕儿就收到崔齐派小六传来的口信,巳时正分他会在花园的凉亭等她,他有一些事情想向她讨教,虽然感到不解,她还是准时前来赴约,崔齐已经准备名茶珍品碧螺春等候着她。
“我冒昧请嫂子来这儿一见,还望嫂子见谅。”崔齐有礼的拱手作揖。
“没关系,不知道小叔有何指教?”还好崔浚此刻忙着在书斋画画,否则,她还真的很难抽身前来赴约。
“别急,先来杯茶。”他奉上一杯茶。
臂色闻香,再试其味,裕儿徐徐的咀嚼之后惊叹的说:“这是碧螺春。”
点了点头,他不可思议的道:“我还以为嫂子只知道杭州的龙井,没想到也知道太湖洞庭山的碧螺春。”
“我只是对此略有研究,碧螺春以形美、色艳、香浓、味醇『四绝』闻名,这是茶之上品。”她比起嗜茶的爹爹可是差了一大截。
“嫂子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真的很难相信她只是个丫头,她的言行举止处处彰显出所受到的良好教养,怎么看她都像个金枝玉叶。
“你找我是为了请我品尝碧螺春吗?”
“不是,我是为了大哥的事。”
“什么事?”
“我知道大哥对做买卖没兴趣,如今要他看帐册,这对他来说一定很痛苦。”他怎么看眼前的裕儿都很难相信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将错就错,让她永远当“王嫣红”好了,可是,那想查清楚真相的念头一直纠缠不去,一旦她不是他的嫂子,他就可以得到她了。
“是啊,那些帐册对他来说真的很折磨人,你可以帮他在婆婆面前说情吗?”这些天,她看着崔浚边翻阅帐册边皱眉叹气,她实在很不忍。
“虽然我很想帮忙,可是依我之见,妳应该劝大哥接受大娘的安排,以后他才可以顺理成章当上崔家的大掌柜。”
咬着下唇,她迟疑了半晌道:“当上崔家的大掌柜有那么重要吗?”
“这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地位。”他当然也不例外,不管在哪一方面,他都比大哥更适合掌管崔家的生意,可是即使如此,偏爱他的爹爹也会考虑长幼有序。
“他不会在乎。”
“妳也不在乎吗?”
显然,他的问题令她觉得好笑,“在我看来,若是一个人活得不开心,即使可以把众人踩在脚底下也没有任何意义,他是不是崔家的大掌柜一点也不重要。”
“可是,对崔家的人来说,大哥是崔家的长子,往后他必须掌管崔家的生意,这是一出生就不可避免的命运。”
她伤脑筋的皱着眉,“难道不能因为他的身子不好而有所通融吗?”
“他最近的身子不是好多了吗?”
“他的身子禁不起折腾,他需要长期调养。”
“我明白了,我会尽可能在爹和大娘面前帮大哥说情。”顿了一下,他试探的说:“当初妳一定不知道大哥身子不好吧。”
“我知道。”
“那妳还愿意嫁给他?”
“这是从小就订来的亲事。”
“这真是太难为妳了。”
摇了摇头,她柔情似水的说:“他待我很好,我真的很幸福。”
瞧她的样子,他觉得很酸,他也可以给她幸福。“大哥从小就身子不好,虽然我们都希望他活得长长久久,可是生死不由人,妳应该很清楚吧。”
“生死确实不由人,我们也只能好好珍惜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
“无论如何,我们崔家对不起妳,妳有什么请求直说无妨。”
“我能够看到崔浚开开心心就够了,别无所求。”
“妳真的没有任何请求,或是,我可以为妳做的事?”其实,他是在暗示她,只要她愿意向他开口,他都会维护她,不过,她似乎意会不到其中的含意。
再一次摇摇头,她很坚定的说:“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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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崔齐请她前去花园一会,她就觉得很不安,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这种不祥的感觉一旦纠缠人的心,做什么事都不顺利,一会儿撞到桌子,一会儿滑倒跌了一跤,甚至连插几朵花也可以摔破花瓶,还因此割伤了手。
“妳是怎么了?”崔浚连忙抽出巾帕帮裕儿包扎受伤的手。
失神的看着他,看到他的气色越来越好,她真的很开心,可是,她可以这么看着他直到天荒地老吗?
“妳干啥直盯人家?人家会不好意思。”他故作难为情的微微偏过头。
“上苍有时候真的很会捉弄人。”她像在自言自语的说。
忘了假装害羞,他好笑的说:“妳在嘀咕什么?”
“若说,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你会如何?”话不知不觉就月兑口而出了,她恍然明白,原来这才是她一直挂虑的事情。
眨了眨眼睛,他一副很困惑的歪着头,“为何妳不是我以为的那个人?”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她真的没有勇气向他坦白。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椅子坐下,忧心忡忡的伸手探测她额头的温度,“妳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觉得胸口有点闷。”
“我们去游湖好不好?”
“什么?”
“崔家有自造的游船,我可以让膳房准备些吃的,要不,请岸边的酒馆帮我们准备美酒佳肴,我们可以在画舫上对奕吟诗,俗世的忧愁烦恼全抛到脑后。”
“这是真的吗?”她的语气还是有那么点半信半疑。
“我何必寻妳开心?”他状似懊恼的噘着嘴。
“不是,我只是觉得自个儿好像在作梦。”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要出门,他能够有如此大的转变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他突然用手指狠狠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痛得失声一叫,他笑着道:“这会儿妳还会认为自己在作梦吗?”
揉着额头,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用嘴巴说就好了,何必动手呢?”
“我想让妳亲自感受嘛!”
“那我还真应该感谢你哦!”
“娘子用不着如此多礼。”他拱手一拜。
见状,她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不过,她随即想到一件事情,“等等,这个时节游湖适合吗?”
“无所谓,我们开心就好。”
点了点头,她这回可要夸他了,“我想,任性也不是一件坏事。”
“妳知道就好,”这下子他可得意了,“其实,扬州这儿集会繁多,画舫市会犹盛,春为梅花、桃花二市,夏为牡丹、芍药、荷花三市,秋为桂花、芙蓉二市;正月则有财神会市,三月清明市,五月龙舟市,六月观音市,七月盂兰市,九月重阳市。每市游人众多,妳倒不必担心太冷清了,好了啦,我这就让张山去安排游湖的事。”
“时候不早了,等张山安排好,天色恐怕暗了,明儿个再去吧。”
“也好。”略微一顿,再左瞄瞄右瞧瞧,他终于注意到一件令人不解的事情,“为何妳的丫头老是跑得不见人影?”
“呃……翠儿闲不住,我让她自个儿找事情做。”
皱了皱眉头,他不以为然的说:“这个丫头实在是太没规矩了,她应该随时待在妳身边伺候,否则妳受了伤,出了事,我又不在妳身边,那可怎么办?”
“我是第一次不小心弄伤了,以前从来不会这么粗心。”
“无论如何,她是妳的丫头,她就得寸步不离跟着妳。”
“我可没见张山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摇了摇手,他要为自己辩解,“这可不能相提并论,我最讨厌人家寸步不离的跟前跟后,而且张山很清楚何时应该现身,他不会让我出一点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