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想想看,当初若没有小姐出手相救,裕儿早就一命呜呼了,如今小姐有难,裕儿为小姐牺牲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咬着下唇,她总觉得良心过意不去,“这对裕儿太残酷了。”
“小姐这么说就不对了,裕儿到了崔家可是身份尊贵的少夫人,吃喝穿用哪一样比不上这儿?除了守着一个随时会病死的崔家大公子,她的日子好过得很。”
“我先跟爹娘商量好了。”
“小姐,这事万万不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
“此事关系重大,怎么可能不让我爹娘知道呢?”
“正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小姐不但不能说,而且等裕儿上了花轿之后,小姐还得假装这一切都是裕儿的计谋,一旦东窗事发,小姐才可以保得住王家。”
没错,若是想置身事外,她就得这么做,可是……
看到小姐拿不定主意的样子,翠花又叹了一声气,“我知道这对心地善良的小姐来说是很痛苦的决定,可是,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主意。”
沉默了片刻,她显然已经下了决定,“我爹娘本来就打算让妳跟着我到崔家,若是想瞒着我爹娘,以后妳就得伺候裕儿了。”
“我明白,我跟在裕儿的身边掩护她,小姐也比较安心。”
“这倒是,妳的脑子一向很灵活,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妳还可以帮裕儿出主意呢。”略微一顿,她还有一个苦恼的问题,“裕儿若是不肯呢?”
“这得看小姐抱着多大的决心。”
“这话怎么说?”
“小姐应该很清楚裕儿的性子,若说小姐宁死也不愿意嫁到崔家,裕儿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是啊,裕儿是个善良体贴的人,怎么可能让她寻死呢?
“小姐一定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千万不可以动摇。”翠花不放心的叮咛。
重重的吐了口气,王嫣红无奈的点头道:“我明白,我只能对不起裕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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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姐吃下她做的栗子蒸糕,裕儿稍稍松了一口气,“小姐,不管如何,日子还是得过下去,我们可以慢慢想法子,妳可别再跟自个儿过不去。”
半晌,王嫣红缓缓的吐出话来,“裕儿,我待妳如何?”
“小姐待裕儿很好。”
“我若有求于妳,妳会帮我吗?”
“无论小姐要裕儿做什么,裕儿都会全力以赴。”
站起身,她咚一声跪了下来,“裕儿,妳代替我嫁到崔家好吗?”
吓了一跳,裕儿语带慌乱的上前扶起她,“小姐,这事万万使不得,裕儿怎么可能代替得了小姐?”
“除了妳,没有人可以代替得了我。”
“裕儿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妳都像个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
“裕儿远远不及小姐。”她原本就是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但因为叔叔谋害爹侵吞家产,娘和她被赶出家门,娘带着她准备投靠在杭州的舅舅,孰料路途遥远,娘半路就病死了,她好不容易来到了杭州,舅舅却已经举家迁离此地,她对生命顿时失去了坚持,这才会病倒在王府的门外。
当小姐把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她便把自己视为全新的生命,决心忘了过去,因此,她并没有向小姐完全坦白道出自己的身世,小姐只当她爹是个落魄潦倒的书生,她会读书识字全是因为爹爹的关系。
“裕儿,我知道这对妳太残酷了,可是,我一想到往后岁岁年年都得守着一个随时会病死的人,我就好害怕。”
“裕儿明白小姐的心情,可是万一教崔家知道我们偷梁换柱调了包,这会祸及整个王家。”
“崔家远在扬州,没有人见过我的相貌,他们不会发现妳冒名顶替。”
沉思的咬着下唇,裕儿迟疑的说:“这对崔家的大公子是不是太不公道了?”
“我想崔家大公子更不想娶个死人。”
闻言心惊,她不安的问:“小姐何出此言?”
“我宁可一条白绫上梁自缢,我也不要嫁到崔家。”
这可把她吓坏了,她胆战心惊的喊道:“小姐,妳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日复一日守着一个快病死的人,这种日子难道比死了还好过吗?”
她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她深知生命的可贵,可是娇贵的小姐怎么会懂呢?
轻声一叹,王嫣红楚楚可怜的说:“裕儿,我知道自己太强人所难了,这事跟妳无关,妳可以不管我的死活。”
她怎么可能不管小姐的死活?“老爷和夫人不会答应。”
“我知道,所以这事绝不可以告诉我爹娘。”
“小姐怎么可能瞒得了老爷和夫人?”
“盖头一盖,没有人会知道坐上花轿的新娘子是妳。”
“这……”
“裕儿,我会安排得天衣无缝,除了我、妳和翠花,没有人会知道。”
良久,她终于点头了,“小姐怎么说,裕儿就怎么做。”
王嫣红激动得握住她的手,“裕儿,我会一辈子记得妳的大恩大德。”
“小姐言重了,若没有小姐,裕儿早就化成一缕幽魂,小姐只要答应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老是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裕儿就了无遗憾了。”小姐每次闹脾气就不吃不喝,这实在教人放心不下。
忍不住红了眼眶,王嫣红无声的道了一句“对不起”,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答应妳,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原本以为,她可以平平安安的待在王府当一辈子的奴婢,没想到,她必须冒名顶替小姐远嫁扬州崔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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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着窗边,崔浚恣意慵懒的斜靠在坐榻上,万般无聊的欣赏院子里面已经渐渐转入萧索的秋色,除了不时响起的咳嗽声,四周寂静得像个废墟似的。
进了房间,看到主子又任性的待在他最爱的地方吹风,张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准备关窗,“大少爷,外头风大,您这样子容易着凉。”
“别关,你不要坏了我的兴致。”其实,他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致,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早早踏上黄泉路,可他这个破身子硬是熬了二十二载,他觉得老天爷故意跟他过不去。
“大少爷别为难小的,若是教大夫人瞧见了,我又要挨骂了。”
送上一个白眼,他意兴阑珊的道:“我不是常常告诉你,言语最无情了,人家说的话要挑着听,尤其是不悦耳的话要左耳进右耳出。”
“我已经习惯挨骂了,没什么大不了,我关心的是大少爷的身子。”
摆了摆手,他不耐烦的说:“你别跟我唠叨了。”
“过些日子我就不会再跟大少爷唠叨了,这会儿您就别跟我计较了。”
“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已经帮大少爷挑好了黄道吉日成亲,以后有少夫人盯着您,哪用得着我来唠叨?”
微蹙着眉,他淡漠一笑,“难道我娘以为冲喜就可以让我的身子转好吗?”
“大少爷也该成亲了。”
“若是大伙儿认为我应该成亲,我就成亲好了,不过,我这个破身子恐怕没办法亲自去迎亲。”说着,他又咳了起来。
这一次,张山二话不说的把窗子关上,他真的搞不懂大少爷的心思,“大少爷干么老是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
“生命无常,我可不想成天大惊小敝。”
“我相信大少爷只要好好保重自己,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至于迎亲的事,二少爷会代劳,您只管待在府里等着拜堂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