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云门山庄的少庄主,就是病得快奄奄一息了,我也要咬牙保住尊严,绝不能教人瞧出我的软弱,妳自个儿想想,若不是身子很虚弱,我会愿意躺在这儿当个废人吗?”他一副很无奈的长声一叹。
略一思忖,韦丝丝灵活的水眸贼溜溜的一转,然后慎重其事的点头道:“这倒是,除非是懦夫,谁愿意当个废人?况且你是云门山庄的少庄主,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这是在褒扬他吗?但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拐个弯骂他?清了清喉咙,他最好转移她的注意力,“胆小表,妳是不是觉得伺候我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属实,她很用力的摇头,不过,她心里想的可不是这么回事,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他是不是故意奴役她?幸亏她吃苦吃惯了,做什么事都难不倒她,换成是二小姐,怎么吃得消呢?然而这些话可不能挑在这个时候从实招来,她不想落个狼心狗肺的恶名。
“算了,我知道妳根本不想待在这儿伺候我,妳也别为难自己了,这些事交给奴才就行了。”云褚昊越说越哀怨,好像他就快沦为弃妇似的,害得韦丝丝忍不住心生罪恶感。
“没这回事,我很喜欢待在这儿伺候你。”虽然他有奴役她的嫌疑,可是待在他身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就是单单看着他,她也觉得很满足。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一张令人着迷的俊颜?不过,每当陆风和童霄来这儿找他商议事情,她就会无聊得快要抓狂。
“妳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咦?她慌忙的摀住嘴巴,她又不小心说溜了嘴吗?
这个丫头难道没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总是跟着心思转换吗?她用不着说出口,他也猜得到她在想些什么。“我自个儿都觉得很无聊了,妳当然也会有这种感觉,我想找点事情做,妳觉得如何?”
柳眉轻轻一挑,她语带嘲弄,“你不是身子还很虚吗?你能做什么?”
“我不能纵马奔驰,但是我可以瞧瞧镖局的账册,做点靠脑子的事情啊!”这种日子很幸福没错啦,可是成天无所事事还真教人浑身不舒服。
如此一来,不就没有人陪她说话,那她岂不是更无聊吗?冷哼了一声,她没好气的问:“那我要干啥?”
“妳可以为我作画啊!”他很想看看在她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唇角抽动了一下,韦丝丝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对作画一点兴趣也没有。”这家伙未免太会打算盘了,伺候他还不够,还要为他作画,想得美呢!
“那妳喜欢什么?”
“我喜欢刺绣,不过刺绣的时候,我会全心全意的投入,绝不能有人在一旁扰乱我的思绪。”其实,她喜欢可以挣钱的事,只是她最拿手的是刺绣。
“这就奇怪了,上回我瞧见妳刺绣的时候,怎么妳房外全都是人?”
“我只要求房里没有人,其它的地方我可管不着。”
“除了刺绣,没有别的喜好吗?”
“呃……有了有了,练字。”这当然也是跟挣钱有关,每逢过年的时候,她总会帮忙爹写一些春联上市集贩卖,所以不刺绣的时候,她就努力练字。
“练字?”这个喜好有一点奇怪。
“你不知道吗?若能写出一手好字是可以卖钱的。”
“卖钱?”
“过年的时候……哎呀!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看账册,我练字,我们两个谁都不吃亏。”她懒得再为“韦丝丝”的事跟他争论不休。
“妳的字真的有卖过钱?”别怪他心存怀疑,记忆中,她的字好像不怎么样,若是真的值钱,恐怕也是人家给她做面子呗!
“这是当然,你以为我是随便说说吗?”她写的春联可是很抢手的。
“不敢,不过,我还真想看看可以卖钱的字生得什么模样。”云褚昊的语气带有那么一点点挑衅的味道。
皱了皱鼻子,韦丝丝骄傲的抬起下巴,“你等着瞧,本姑娘这就去准备文房四宝,赏你一幅字画。”
走过来又走过去,云褚昊从来没有这么不平静过,当他看见那幅字画,他就意识到一件自己一直以来试图否认的事情──如今在云门山庄的君翡翠是个冒牌货。
再度走到书案前,他来来回回一次又一次看着摊在书案上的两张纸,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他必须正视私心漠视的事实,可是下意识里,他又忍不住想为眼前的状况找出可能的解答。
一个人的字迹会改变吗?也许会,经过一段苦练,他的字不就从刚硬变成了刚中带柔吗?有心修练,又岂会有办不到的事情?但是……一个纤细端正,一个行云流水,这笔锋、神韵分明出于不同的两个人,换言之,前者若是君翡翠,后者就不可能是君翡翠。
其实,他心里头是明白的,否则,他为何不愿意直呼她君翡翠?事到如今,他可以将错就错,他可以当她是君翡翠,可是……无论他有什么念头,无论他的意愿如何,他必须找到君翡翠。
说起来,她是因为他的关系而遭遇不测,他不能不问她的生死,不过,他还不准备惊动任何人,这一切都要暗中进行,所以这份差事只能交给陆风。
召来陆风,云褚昊拿出韦丝丝画的画像,“我要你去南京办件差事,你去弄清楚这幅画像的姑娘是不是君翡翠。”
奇怪,少庄主怎么会改变心意?“少庄主相信少夫人说的话了?”
“经过查证后,真相就会大白。”换句话说,在事情未经证实以前,他还是会把此刻众人口中的少夫人当成是君翡翠,此事牵连太大了,他总是要小心翼翼的求证过,再说,也许当初君翡翠修来的书信乃是请人代笔,他不能因为此刻的字迹不同就断然下定论。
“若说,君家二小姐确实另有其人,属下应该如何处置?”
“找出她的下落,不过先别惊动她。”
“少庄主难道不把君二小姐接回云门山庄吗?”
“这事恐怕由不得我作主。”
“我不明白少庄主的意思。”
“若是真正的君翡翠此刻流落在外,她至今没有出现,这是为什么?”
略微一思,陆风知道只有两种可能,“她没法子来,或者她不想来。”
“正是如此,无论原因何在,她恐怕再也不是离开君家以前的君翡翠。”一个不可思议的巧合,一场不该有的相遇,他的生命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他的心找到了归属,那君翡翠呢?她是不是也同他一样?
“这倒是,可是少庄主总要给君家一个交代啊!”
“没有得到答案之前,何必自寻烦恼?”若说画上的姑娘真的是君翡翠,可是事隔一个月了,她是生是死,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明白了,属下何时起程前往南京?”
“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儿个一早就带两名侍卫出发,快去快回。”
“是,属下这就去收拾行李。”陆风拱手告退。
云褚昊再度陷入沉思,老天爷是在考验他,还是故意找他麻烦?当他认清楚自己不能失去她的时候,他却发现她不曾属于过他。
他多么希望,这只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她自始至终都是他的妻子。
虽然还未得到证实,云褚昊却心知肚明,这儿的君翡翠是一个巧合之下的冒牌货,经过这些天朝夕相处,他对她有了全新的认识,她是一个习惯在困境中过日子的小老百姓,做起事来动作利落,好像对这些活儿早就熟稔了,他想,若是君家养尊处优的二小姐,说不定早就哭得淅沥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