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爷爷说,你祖父的版画曾受先皇的青睐,称为‘第一画’。”
“那又如何?”
“你难道不曾想过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吗?”他不信。
“爷爷的版画无人能及。”
“你也可以千古留名。”
“你总是如此固执吗?”
“你值得我固执。”
那一刹那,唐吉宁还以为自个儿没了心跳,她知道他的话没有特别含意,可是他的“固执”却乱了她一池子春水。
见她不再出言,他满怀期待的问:“你答应了?”
沉吟了半晌,她终于做出小小的让步,“我得好好盘算。”
“我可以等。”曲昌隆开心的咧嘴一笑,好似她已经点头答应。
“我不知道何时才能拿定主意。”
“我会待在柳口镇等你作出决定。”他听说她喜欢独来独往,若他天天绕着她身边打转,还怕她不早早弃甲投降吗?
“你这是在逼我提早作决定吗?”
“你可以不必管我,就当我不存在。”曲昌隆笑得好天真无邪。
“我是不想管你,”这事不是她的主意,他与她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想请你成全。”
“你说。”
“我希望可以随时登门拜访。”
这……”
“我在柳口镇没有熟识的人,除了这儿,我还能上哪儿去呢?”
显然不太愿意承认,唐吉宁勉为其难的点头表示同意。
“往后多有打扰,请担待。”曲昌隆抱敬的拱手一拜。
“我可还没答应。”
“你是怕我在这儿会添麻烦吗?这你倒可以放心,我很清楚自个儿身为宾客的本份,不会把自己当成了食客。”
闻言,唐吉宁反而难为情了起来,唐家在柳口镇算得上富贵之家,单是一年的地租就足够两年衣食无缺,加上从爷爷手上传承下来的版画生意,更是帮唐家累积了可观的财富,还有,爹娘每次出外游山玩水总会挣不少银子回来,这是因为爹娘对古董的独到眼光,总是有法子把一路上发现的宝物转手卖出。
“你爱来就来。”
“多谢唐姑娘大发慈悲。”计谋得逞,曲昌隆忍不住让笑意绽放脸庞。
不知怎么了,他的笑容令她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会天天往这儿跑吧!
——***——
不到三天,唐吉宁就后悔自个儿草率的应允,曲昌隆丙然是个麻烦,他天天带着他的小厮上门,一待,就垦一整天,虽然他不会吵她,可是老跟在一旁,搞得她心神不宁,生活也随之大乱,她却一筹莫展,因为除了她,唐府上上下下都很高兴见到他。
其实,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可那身俊雅的贵气好像有一股吸引力,旁人总会想靠近他,遇了事找他请益,他俨然成了唐府的主人,就连一向喜欢到处乱跑的青青也会不自觉的为他坐下来,而他待府里的每个人也都是亲切有礼。
相较于她,他们倒像有仇似的,所以也难怪大伙儿都在帮他说话,更进而提议他们主仆搬进唐府,毕竟谁也算不准他们得在这儿等上多久,老天爷,事情为何演变至此?
步出闺房,倚着栏杆,唐吉宁望着清冷的黑夜,恨不得把恼人的思绪化成口中吐出的一缕气息。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带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唉!她终究不能如这诗词中作者一般潇洒豪情,否则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决定左右摇摆?
“你是不是正在发愁,是去济南好呢?还是不去的好呢?”福神笑嘻嘻的出现在栏杆的另一头。
“你真该改行去当街头巷尾的三姑六婆。”唐吉宁懒洋洋的斜睨了她一眼,若非她生性太过散漫,对周遭的一切总是波澜不起,她这般无声无息的出现还真令人吃不消。
努努嘴,福神一脸惨遭诬陷的可怜相,“我只是关心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去济南?”
“聪明!”
“这是为何?”。
“你的姻缘在济南。”
“这太可笑了。”唐吉宁不当一回事的摇着头,因为她的如意郎君在济南,所以她必须前去济南,若她选择不去呢?
一眼就看穿她的思绪,福神摇了摇手,慈祥的说:“丫头,天意不可违,命运如此,你抗拒也是无济于事。”
“我不是有意抗拒命运,我只是认为此刻还不适合前去济南。”
“我之所以泄漏天机乃出于私心,这无非是舍不得见你如此心烦,想要替你拿定主意,可不要你找到借口不去济南。”福神懊恼的噘着嘴。
“这正是教训你的好机会,你不要老是胡说八道,否则偷鸡不着蚀把米。”
“神仙岂能胡说八道?”
“我不知道天庭的规矩。”
“我瞧,你是害怕预言成真,所以不敢去济南。”
“我哪有这么多心眼计较这种事?”
“这可难说。”
“你别想玩那一套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不去济南?”
“我不能随随便便的丢下添福作坊跑去济南。”
“你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多虑?”
“你当我不管世事吗?”叹了声气,唐吉宁语重心长的皱着眉,“如今时局纷扰时有所闻,我若能籍着年画将平安带给人们,这岂不是一件善事?”
闻言,福神满意的点点头,这丫头不愧是她挑中的小埃星!
“你不会再劝我去济南了吧!”
“不不不,这是两回事。”
“我若去了济南,添福作坊怎么办?”
“你还是可以在济南制作年画啊!”
“这……”
“哎呀!你还犹豫什么?去吧!”
偏着头,唐吉宁好笑的看着他,“我真怀疑你是曲昌隆派来的说客。”
“我……”
“你的话我搁在心上,爹娘就快回来了,我得问问他们的意思。”
嗄?浪费了那么多唇舌,就这样吗?唉!罢了罢了,这丫头一向有自个儿的主张,祂能够帮那个俊俏小伙子的就这么多了。
——***——
虽然天寒地冻,唐青青旺盛的精力还是一点也不打折扣,玩了投壶,投中了一只大花瓶,嫌它碍手,干脆贱价清掉,接着跑去看街头卖艺,当个散财童子,然后喝上一碗热茶暖和身子,便忙碌的在小贩之间转来转去。
“珠儿,你瞧瞧这只五镯子姐姐会喜欢吗?”把玉镯子拿得好高,唐青青的目光却是贼兮兮的斜了一边,频频往后飘送,不过这真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她很可能什么也没瞧见,而把脖子扭伤。
“小姐不戴这些玩意儿。”这种事还用得着问吗?何况这只玉镯子长得“财大气粗”,小姐的手可以戴得住它吗?珠儿一脸怪异的看着唐青青……二小姐在搞什么?她扭到脖子了吗?
“那你看它适合我吗?”
“二小姐喜欢吗?”不对劲!二小姐一向很有自个儿的主意,二小姐瞧好看的,她可不能说难看,否则会落个没眼光的下场。
“我?”顿了一下,唐青青仔细打量了手上的玉镯子……这一看,吓得她连忙将玉镯子归回原位,天真无邪的对着小贩傻笑,“这玉镯子可能不太适合我。”
“二小姐,我们去挑几块布吧!”珠儿连忙拉着唐青青走人,生怕她又会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
“挑布干什么?””当然是给小姐和你做件过年的新衣裳啊!”
“珠儿,你真好!”唐青青开心的抱住珠儿,她最喜欢珠儿裁制刺绣的衣裳。
“好了好了。”珠儿不自在的拉开唐青青,二小姐虽然不像小姐一样总是率性而为,可是一激动起来,就会忘了自个儿是谁,更不管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