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了口口水,她正襟危坐地看着他,“大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在这儿吗!瞧你比我还忙,这书有那么好看吗!”北原彻的语气充满了抱怨,他就这么不如她手上的书吗?他瞧她一个时辰了,她连一眼都懒得给他,这个丫头似乎很喜欢打击他。
“大少爷有事吩咐舞儿吗?”
“没事就不能坐在这儿吗?”
“舞儿还以为大少爷忙着干活。”没事就犯不着闷不吭声地坐在这儿,她若不是胆子够大,肯定被他吓死了。
“我就不能歇口气,纳个凉吗?”
“当然可以。”
挑了挑眉,他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可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吗?”
“什么时候了?”她悄悄地瞄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酉时了,我肚子快饿坏了。”
嫣红渲染面颊,她忙不迭地走下坐榻,“舞儿实在是太粗心了,舞儿这就去帮大少爷张罗晚膳。”
“慢着,你准备拿什么喂饱我的肚子?”
“大少爷想吃点什么?”
“你。”
骇然一退,尹璇舞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如此直截了当。
“瞧你吓得跟什么似的,你以为我像只豺狼吞了你这只小兔儿吗?这一点你放心,我虽然想吃,可还不敢轻举妄动。”北原彻脸上装得好哀怨,心里却一肚子坏水,他若想动手,还会有机会让她防备吗?
不过,他的一席话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她还是战战兢兢地保持距离,虽说她一直感觉得出来他的企图,可情势终究是混沌不清,尽避他嘴里嚷嚷个不停,那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会等你点头。”这一次他一脸诚恳无比的态度。
似乎冷静下来,她不当一回事地说:“大少爷不要老是拿舞儿开玩笑。”
“我有如此残酷吗?”
“舞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少爷可以口无遮拦,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舞儿却不能如此任性,舞儿不想落个不知轻重的罪名。”
“你的规矩也太多了吧!”
“爹爹从小教导舞儿,人必自重,方能不辱。”
耸耸肩,他无所谓地说:“那你就当我是在逗着你玩吧!”
“大少爷不是肚子饿吗?若是大少爷肯尝尝舞儿的手艺,舞儿可以进膳房瞧瞧,那儿应该找得到什么东西给大少爷充饥。”
两眼登时一亮,他兴匆匆的问:“你要为我洗手作羹汤?”
“若大少爷不嫌弃。”
像是想到什么,他双肩沮丧地下垂,“罢了,主意虽好,可惜这会儿膳房恐怕没什么好料可以让你施展手艺。”
“那大少爷的意思呢?”
“除了上饭馆好好饱餐一顿,还能如何?”
“舞儿这就去请阿莫把马儿牵出来。”
“阿莫不在,我让他去帮我办点事。”
虽然他说得冠冕堂皇,她总觉得这似乎出于他刻意安排,可是,他又何必这么做?
“你还傻呼呼的站在这儿干啥?你希望我们两个饿死在这儿吗?走了!”北原彻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离开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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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进了北原山庄当丫头,尹璇舞吃得更少,看着山珍海味,她就想起粗茶淡饭的日子,她离开后,爹爹应该可以想弟弟一样每天有鱼有肉吧!其实姨娘待爹爹很好,可是爹爹总会把好吃的偷偷给了她,姨娘发现后便狠下心来,久久才给爹爹吃一次鱼肉,这么一来,爹爹就是想留给她吃,她也吃不下。
放下碗筷,她望着对面的北原彻,打从他出现后,她每一刻都像在兵荒马乱之中,不曾想过他身子骨不好……等等,她微微皱起眉头,奇怪,东瞧瞧,西瞧瞧,不管她怎么瞧,就是看不出大少爷哪儿像个病夫,他或许是装模作样,强打起精神,可病容却是难以掩饰,这一天下来,她已是一身的倦意,然而他这会儿还生龙活虎,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这像个有病的人吗?
“你在看我?”好象抓到她的小辫子,北原彻开心地阖不拢嘴。
“舞儿想不通一件事。”尹璇舞不慌不忙的淡然以对,她想弄清楚一件事,他真是“弱不禁风”吗?
“想不通我为何生得如此俊美、如此令人着迷是吗?”
“相貌是与生俱来,舞儿从来不会为这事伤脑筋。”
“噢……那是想不通你为何对我如此心仪吗?”
遇到这个老爱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北原彻,尹璇舞有些莫可奈何地闭上嘴巴,尽避相处只有短短两日,她察觉到他也许待任何人都亲切随意,却不曾像这样不正经,他对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好好好,你自个儿说,我不表示意见。”逗她,他似乎已经上瘾了,虽然玩不出什么花样,激不起太大的火花,可他就是爱跟她耍嘴皮子,与她周旋的每一刻都是无比快活。
“舞儿以为大少爷身子不好,不宜操劳,怎么庄主还把商行全交给大少爷打理?”
“我身子不好!”一双眼睛瞪得好大,他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不好玩的笑话,从小习武,他身体壮得像头牛似的,别说生病,就连打个喷嚏都不曾有过。
“舞儿知道大少爷不会承认,可是大少爷实在不该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你若出了什么事,叫庄主和夫人如何是好?”
脑袋一片空白,半晌,北原彻的思绪终于恢复云状,渐渐拼凑出令他一直不解的疑点,她果然是来当他的丫头,而且她以为他的身子是“破铜烂铁”。
“大少爷,你应该好好保重自个儿的身子。”
“我若出了事,你又如何!”虽然被当成病夫一点也不好笑,不过这若能换来她的怜悯,他倒是挺乐意当个“药罐子”。
“舞儿就是为了照顾大少爷而来,若是大少爷不要太任性,愿意听从舞儿的安排,舞儿一定可以保大少爷健健康康。”
“我可不想被当个‘药罐子’伺候,这个牺牲太大了。”他还妄想她会说上几句象样一点的贴心话,看样子,他倒不如作白日梦来得快些。
“大少爷难道不能为自个儿多担点心吗?”
“人生短短数十年,我何苦如此折磨自己?潇潇洒洒,任老天爷处置,这不是很快活吗?”
“大少爷潇洒,关心大少爷的人可怎么办?”
“我可不是神仙,哪管得着他们?”
“大少爷执意轻忽生命,舞儿无话可说。”
“当然,你根本不关心我啊!”北原彻孩子气地噘着嘴。
沉默了下来,尹璇舞显然不想再多说那些无益的话,此刻她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他没否认,难道他真的体弱多病吗?
“你没有其他的话想说?”
“大少爷不是三岁小娃儿,想必明白事情轻重。”
“我的身子骨就是再坏,短期内还死不了,你放心吧!”
“大少爷,舞儿没有恶意。”
“你已经坏了我的胃口,我们走吧!”掏出一锭银子忘桌上一放,北原彻赌气似的起身走出饭馆。
无声一叹,尹璇舞赶紧跟了出去,在商行,她见识到他处事的机智果断,这会儿,他是个长不大的小娃儿,有时候,他深沉得令人畏惧,平日,他温和迷人,他似乎有数不清的面貌,叫人猜不透,惟独可以确定一件事,他是个危险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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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输了,就从那儿讨回来,他北原彻可不会在原地自怨自艾,他有得是一肚子的鬼主意,他说了,为实现自个儿的承诺就是不择手段也理所当然,他就不相信她对他真能无动于衷。
回到北原山庄,北原彻立刻瘫在床上,好凄惨的发出哀号,“哎呀!折腾了一天,快把我累死了,我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