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沐言可以说是足不出房,想当然耳,她是为了躲避风继业,而他自是找不到机会道歉,今晚是他们待在福州的最后一夜,他若是再没把握住,往后想跟她说什么,恐怕更加困难了。
为此,他只好利用柳逸把彩儿弄走,闯进她们的房里。
“你……”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种该死的混帐话。”生怕她不给他机会致歉,他抢先表明他的来意。
受了伤的心岂是一句道歉就可以愈合?沐言淡漠的撇过头,“不必了,你只是说出你的真心话。”
“不是!我是打翻醋坛子,一时失去理智才说出那种话。”风继业心急的为自己辩解,“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嫉妒你和赵惺的感情?他对你的好,对你的疼惜,我看在眼里,我真的害怕,怕他在你的心里比我来得重要,怕他把你抢走。”心头一震,她无助的闭上眼睛,他怎么可以在那么残忍的伤害她之后,又说出如此令人感动的话?
“我爱你,真的很爱你!”他伸手轻触了一下她的脸庞,语气带著温柔和无奈,“如果我可以叫自己少爱你一点,我就不会那么吃味,就不会那么担心受怕。”他也没想到爱一个人可以如此惊涛骇浪,心智完全不受控制,那一刻,他只感觉得到妒火中烧,至于说了什么,他根本是糊里糊涂。
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沐言动摇了,却又不能不问:“你敢对天发誓,你心里头一点儿怀疑也没有?”
“我……”曾经,他心里头确实没有一丝丝的怀疑,而且他也明白赵惺关心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柳逸关心自己的道理一样,可是他们那亲密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徘徊不去,他没法子不在乎。
他的迟疑已经告诉她答案,她灰心的道:“你可以出去了,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我想休息了。”
叹了口气,风继业充满恳求的说:“小牙儿,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我很感激你出手相救,可是请你记住,回到杭州,我们依然是死对头,在生意上,我不会输给你。”
“小牙儿……”
“风大少爷,夜深了,你还是请回吧!”
不知如何是好,风继业只好暂时把这事搁下来,她这会儿肯定气还没消,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而他,也需要静静的想一想。
“你好好休息。”眷恋的看著她片刻,他才走出客房。
抓著床柱,沐言颤抖的坐了下来,“你可知道,若是可以少爱你一点,我就不必那么在乎你当我是什么样的女子。”
***
回杭州的路上,风继业和沐言之间的气氛可以说是冷到最高点,沐言尤其别扭,一路上像个哑巴似的,除非有问题她不得不答,她的嘴巴不曾主动开口说一句话,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赵惺终于看不下去了。
“小姐,你怎么了?”趁著在河边歇脚的时候,赵惺找上沐言。
“什么怎么了?”
“小姐跟风大少爷闹不愉快?”
“我和他是死对头,从来没有愉快过,怎么闹不愉快?”
“小姐跟风大少爷不是握手言和了吗?”赵惺真是越听越糊涂,风大少爷生病期间,小姐真情流露,怎么这会儿又回到原来的对立?
“他为了我生病,我照顾他是应该的,可这并不能改变唐氏绣坊和风氏绣坊是竞争对手的事实。”
“小姐,唐氏绣坊和风氏绣坊各有千秋,两家虽然是竞争对手,却不表示无法共存啊!”
“赵惺,你不要一厢情愿,我们不当人家是对手,人家是不是也这么想,那可就难说。”其实赵惺说的话,她深有同感,两家绣坊各有各的特色,也都深受喜爱,英雄惜英雄,他们该惺惺相惜,而不是把对方视为仇人,不过这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她不想让赵惺知道,她和风继业之间的形同陌路全是因为他。
“小姐,我相信风大少爷一定也会同意我说的话。”
“我也希望他是这么想。”把目光转向漫无边际的另一端,沐言淡然的表明自己不想再说什么。
见状,赵惺也不再言语,默默的陪在她的身边。
不同于风继业和沐言之间的冷漠,柳逸和彩儿可以说是热情如火,柳逸显然把风继业的教训记得一清二楚,这一路上,他不时对彩儿献殷勤,不是嘘寒问暖的关心她,就是摘野花送她,每进到一个城镇,就问她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一下子是热腾腾的包子,一下子是香甜甜的糖葫芦,一下子是清凉解渴的酸梅汤,有时候还会悄悄的买下玉簪、手镯送她,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的黏在一块,感情浓得像蜜一样。
“渴了吧!”马车一停,柳逸就关心的靠了过来。
点了点头,彩儿甜蜜蜜的接过他递上来的水袋。
“彩儿,赵公子对三姑娘好像特别不一样?”虽然不是很清楚风继业和沐言之间的口角,可是几天的观察下来,柳逸倒也不难窥出其中的端倪,因为少爷一看到赵公子靠近三姑娘,整个人就变得阴阳怪气,想避而不见,却忍不住盯著他们的一举一动,由此可知,少爷是为了赵公子跟三姑娘心结难解。
“有吗?哪儿不一样?”彩儿不解的皱了皱眉头,从她跟在小姐身边,赵管事就是这样子对小姐,她怎么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他们感情好像很好,赵公子非常保护三姑娘。”
这个啊!彩儿笑著道:“那是当然,赵管事可是小姐她女乃娘的遗月复子。”
“你是说,赵公子是三姑娘的乳兄弟?”
用力的点点头,彩儿把她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听小姐说,从她出生,女乃娘就把守护小姐的责任交给赵管事,所以赵管事从小姐出生以后,就跟在小姐身后保护她,小姐也一直把赵管事当成是自己的亲哥哥,如果不是赵管事这个人死脑筋,坚持主仆有别,小姐早就请老爷正式收赵管事当义子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怎么了?哪儿不对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误会,没事了。”如果少爷是因为这事误会三姑娘,也难怪三姑娘不理他,就让少爷多吃一点苦头好了,以后他才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惹三姑娘生气。
“误会?”彩儿皱了皱眉头,看了一下沐言和赵惺,又看了一下风继业,最后仿佛想通什么事情,咧嘴一笑,她懂了。
第十章
再漫长的旅程还是有结束的一天,终于,一行人回到了杭州,有人心急如焚欲将千言万语诉,最终却只能束手无策放心头,有人依依不舍话别离,腼腆中有著丝丝的缠绵,从今以后,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却已经全变了样。
一口接一口的黄酒下月复,风继业恨不得一醉解千愁,可是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如果就此失去沐言,他活著还有什么意思?打从她落入他的怀里,他的生命里就注定不能少了她,她的一颦一笑每天牵绊他的心,他想跟她长相厮守,恩恩爱爱到白发苍苍。
不自觉,他模进怀里取出绣帕,念著她的味道,想著她的人。
为什么她不能明白,他只是贪心了点,想独占她的一切,这样错了吗?
叹了口气,风继业再度拿起酒壶大大的灌了一口。
“少爷,你别再喝了。”柳逸从来没看到风继业如此失意过,回到杭州有两天了,风家的生意少爷无心过问,绣坊连一步也没踏进去过,成天泡在酒壶里,叫人看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