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湘昀:
当你从玉婕的手中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香消玉殒,与世长辞。
记得吗?你曾经告诉我,你最讨厌我的第六感,因为它们总是那么的灵验,而我总爱回你,这才好呢!这样我才能掌控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这天,天空绽放着一片艳丽的光彩,可是,我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灰暗,隐隐约约之中,我竟看见自己不着片缕的被吊死在浴室里。湘昀,我如果将那么逼真的梦境告诉你,你一定会气得把我二十四小时都带在身边,说好听点,你是想证明——我是自己在吓自己,其实,你是为了保护我,因为你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会成真。
知道我会这么年轻就挥别这个爱恨纠缠的花花世界,我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告诉你,我一点都不难过,但是,我们都心知肚明,你一眼就看穿我的伪装,你知道我有太多、太多的不舍,舍不得那跟我贴着同样“私生子”卷标的惟一妹妹楚玉婕,舍不得你这个惟一懂我心的好朋友。
从我有幸在国中开始与你成为知己,这一路成长的时光,如果不是你挺身为我对付所有的欺负和恶言恶语的攻讦,我这一生,就不知道什么叫“爱”。我不能当着你的面说句“谢谢你”,但是,相信你一定可以感受到我对你由衷的感激之情。
信看到此,你一定会气我,为什么没向你发出求救信号。湘昀,别跟我生气好不好?因为,我自己很明白,我心里积压了太多无法化解的恨和怨;我恨,恨詹为民让我这辈子挂着“私生子”的名字;我怨,我怨我那痴情的傻母亲楚怡娟,为什么到死都只配当詹为民的情妇?所以,我选择听从我的第六感,任由它来决定我的生与死,而不是把你从千里迢迢的美国给召了回来。
这会儿,你大概要骂人了,不过,不管你认为找是傻瓜,还是笨蛋,我都无所谓,只是,我依然是那句话——别跟我生气,因为,我还有未完的心愿等着你来成全。
以前常告诉你,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不会搞七捻三的男人当丈夫,然后,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宝宝,让他在温暖的家庭,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如今,这个愿望我已无能为力,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完成。
湘昀,我已经找到那个符合标准的男人,也就是我生前的情夫,夏靖淮。我知道,要求你嫁给一个你不认识的男人,是有些不公平,但是,这却是我惟一的遗言。嫁给夏靖淮,和他孕育一个属于你们两个的爱情结晶,好好疼爱孩子、关心孩子,教孩子别像我一样,享受不到父爱之余,却也不懂母爱。
把这样的责任托付给你,我承认,是过分了点,但是,在这世上,我也只信得过你。当然,如果见了夏靖淮之后,你真的无法接受他当你一辈子的依靠,我是不敢苛求你非嫁他不可,只是,相信你一定不愿意见到逞世界又添加了一个没有父亲的私生子!嫁,或不嫁,端看你一念之间,湘昀,你可千万三思而后行。
在此,也请你牢牢记住,千万别让夏靖淮知道我的遗言,否则,我的愿望只怕成为一缕云烟,终而散去,因为,我很清楚,他绝对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
千言万语,我无法一一述说,谨将遗言交付与你,并献上我给你的深切祝福。
爱你的挚友楚文欣笔
第一章
“砰!”狠狠地将身后的门给踢了回去,李祖奇气冲冲的扫进夏靖淮的办公室。
“那个可恶的女人,竟然说我是只死缠烂打的苍蝇!”杀人的眼光,充满控诉地瞪着正埋首公文堆里的夏靖淮,祖奇忿忿不平地讥讽道:“哈!笑死人了!既没北方佳人的高脁艳丽,又没南方姑娘的娇小婉约,长得那副老处女的德行,任谁看了都想倒胃口,我会这么没眼光的跑去追她吗?哼!天方夜谭!”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再配上一顶死气沉沉的妹妹头,她楚玉婕的“姿色”,连四十岁的老女人都不如,性感如他,有可能会追她吗?
这事…‥说起来都怪他——夏靖淮,若不是他夏大公子的一句话,“我们有责任替被杀身亡的楚文欣,照顾她那位还在读书的妹妹楚玉婕。”他也不用三番两次的送上门去让那臭丫头白白糟蹋!
放下手边的工作,靖淮冷冷地扬起了嘴角,毫不留情地回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如果不是祖奇帮着楚文欣设计拍下他的果照,逼他跟楚文欣谈判,他又怎会妥协,同意楚文欣冒充他的情妇?楚文欣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祖奇是罪魁祸首,自作孽不可活,他是罪有应得。
祖奇早知道他夏靖淮的字典里没有同情心这三个字!这是什么话嘛!当初他是一时心软帮了楚文欣,不过,没他老兄的让步,楚文欣又怎能当上他名不副实的情妇?而且,真要追究谁是谁非,那也只能怪楚文欣倒霉,谁的情妇不当,偏挑他夏靖淮的情妇来当,搞得人家误以为她想飞上枝头当夏家的女主人,否则她哪里会死得这么难看?楚文欣自己倒霉,他们却要帮她照顾妹妹,这是什么天理啊!
当然,话转回来,楚玉婕的处境,的确也不容他们坐视不管,失去楚文欣这个经济依靠,又不肯接收她父亲私下的金钱援助,她的日子是不太好过,只是……那个臭丫头实在教他当不起好人!
“好吧!就当是我自讨苦吃好了!不过,人家已经把话挑明,即使是饿死,也不接受你一分一毛的救济,你教我这么惹人碍眼的跟她耗,你这不是等于教我去找罪受吗?”
拿起桌上的烟盒,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靖淮不在乎地说道:“很好啊!多受点教训,至少可以让你学聪明一点,少管别人的闲事。”
“不必了,我可不想象你这么聪明,一点人性也没有!”像是讽刺,却又隐含着关心,祖奇以他那尖酸刻薄的调调回敬道。
听惯了祖奇外冷内热的批评,靖淮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淡然一笑地径自说道:“既然你有人性,那你就多担待一点,认命当只死缠烂打的苍蝇吧!”
从他母亲未婚生子产下他之后,他足足背负了五年“私生子”的名义,可却也在这短短的五年里,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残酷的现实社会;尽避,母亲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终于圆梦的正式嫁给纺织界大老——夏政源,入主夏家,让他成为名正言顺的夏家二少爷,却教他更清楚的看到,人的价值,在于他所拥有的身分地位。既然真实的社会是没有人性的,而他,又怎会有“心”呢?
“哈!”一脸僵硬地假假一笑,祖奇翻翻白眼地反讽道:“是啊!我去当只恶心的苍蝇,你留在办公室里跷着二郎腿抽烟!你啊!真不愧是我最好的工作搭档兼朋友,一点良心也没有!”冷酷的人,也可以是有幽默感的,只不过…‥他夏靖淮的笑话,实在教人不敢恭维!
无所谓地耸耸肩,靖淮不以为意地回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减低你心里的罪过;如果你自认够潇洒,你大可以置之不理,没人拿着刀子逼你!”
猛然吞了一下口水,祖奇不可思议地瞪大着双眼,哇塞!说得这么大言不惭,为了减低他心里的罪过!是吗?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他夏靖淮竟是这么体贴入微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