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别墅沿湖而筑,后院阳台延伸至湖面上,以围栏架起,中间预留一道小木栅门,门外泊着一艘小艇,静谧微荡地引诱人上船驾驭,享受湖光山色。
邵予蘅特地拨冗,领着家里的厨子林嫂专程从台湾赶来与他们相聚,除了晚上睡觉各自回房以外,其它时间都与他们聚在一起,或聊天、或吃饭、或出游,和乐团圆的感觉真的就好像一家人似的。
这一切本来该是文明得不得了的安排,谁知到了第三天,水光潋滟、山色空蒙的湖滨华屋门前,却多出三名不速之客的倒影,他们分别是:于敏容、杰生与杰生的助理道格拉斯!
瞬间将原本和谐的现状全都在霎时改变了。
唐震天隔着墨镜殷切地注视于敏容,他的内心是激动的。
于敏容首先亲吻了满脸错愕不已的邵予蘅,请安道:“大妈好。”
邵予蘅不时以眼角观察儿子唐震天,也不忘问继女,“妳和杰生不是说好要去尼泊尔爬山,摄取美景的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于敏容将墨镜挪巨额头上,露出一双俏丽调皮的笑眼。“机票的确买了,但杰生听我嘀咕妳远从台湾来这里与朋友度假,我却不能跟你们会面时,马上改变了主意,他说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邵予蘅可不觉得这是一个惊喜,反倒觉得像是给人恶作剧了一顿,原因在于宝贝儿子的旧伤未愈,亲睹于敏容与杰生的亲密状,不啻在他的伤口上抹盐,她这个做娘的怎能不心疼?
杰生春风得意地接口道:“是啊!阿姨与表弟都在这里,我们不能错失这个与家人相聚的机会。”一边说还一边伸手要与邢欲棠相握,同时等着人的引荐。
邵予蘅红了脸,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位人物的身分给介绍出去时,这位人物反倒潇丽地伸手与杰生相握,主动报上自己的英文名,解释道:“我是予蘅的好朋友,Dave。”
“哈!两个Dave,一模一样的潇洒。”杰生说罢,右手随性地就往唐震天的宽肩上搭,表示自己没忘记静坐在一旁的表弟的大名,“今日难得,不介意让我为大家照几张相吧?”
不等众人应声,杰生便已从道格拉斯这个跟班的手里接过自己吃饭的家伙,后退近十来步,一直到阳台围栏,才开始喀嚓喀嚓地照起相来。
邵予蘅一脸的适应不良,却又不好意思说不,因为于敏容正崇拜地看着杰生工作的样子,彷佛他那样喧宾夺主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阿姨,妳笑的样子真好看呢!”
咦?苦瓜也有转甜的时候吗?邵予蘅忍不住在心里念念有词,可还没念出一个结论前,杰生又巴结地说:“UncelDave那么潇洒,也来跟阿姨合照几张吧!”
“好、好、好。”没人会不承认自己是潇洒的,而既然潇洒,理当多照几张相片啰!
最后,杰生把注意力转向坐在一旁的唐震天,他没跟唐震天打照面,自行按了好几次快门,照够了唐震天一副要理不睬的酷模样后,才喊道:“Dave,把太阳眼镜摘了。”
唐震天压根不甩杰生,依然故我的跷脚冷眼旁观眼前的一切。
于敏容当然不容许任何人忽视自己心爱的人,立刻主动上前为爱人执行任务,她伸手要去摘唐震天的镜架。
他反应快,往后闪了开去。
她于是更进一步倾身,软绵的酥胸免不了刷过唐震天的肩头。
唐震天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僵靠在椅背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于敏容利用唐震天这个弱点,成功地摘下他的太阳眼镜,还大声张扬道:“你的眼镜暂时由我保管了!”
然后,以别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在震天眼前细语,“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我不喜欢偷躲在墨镜后面打量女人的男人,更讨厌送花给女人却不敢署名的男人。”
唐震天沉默地盯着鼻端那双与自己仅隔一吋的饱满粉唇,继而与粉唇的主人两两相望了一会儿。
在那短促的瞬间里,两人都感受到了异状:一个正打算倾身一亲芳泽,另一个则是及时撤退。
他见状,挑眉低问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妳该听说过吧?”
于敏容压下音量斥责他道:“是听说过,但我们以表姊弟相称,我又是已婚妇女,这句话实在不适合套用在我们两人身上!”
她把意思点明后,挺身退开几步,抖着手将唐震天的墨镜往自己的大包包里放,吸了一口气后,才回首给远在栏边的杰生一个甜如蜜的微笑,外加一个OK的手势。
唐震天原地坐着,两颊毫无笑意。
“Dave,笑一个。”杰生喊着。
唐震天跷脚靠坐在大椅上,没好气地挤出一个理由。“告诉他我牙疼,笑不出来。”
助理道格拉斯赶紧将话传到。
杰生以专业的眼光打量唐震天充满阳刚的俊美坐姿后,努嘴说:“不笑也可以,这样更有味道。”
又照了七、八张后,杰生突然大喝一声,“太好了,我就是要这样的背景、这样的人物,道格拉斯,你赶快准备一下,器材统统搬出来,我们就取这个景。
“敏容,来,把身上衣服月兑掉,往Dave身上坐!”他最后一句话冒出来时,当场将半数以上的人给吓愣住。
邵予蘅马上跟于敏容发难,“我们是在度假,他要妳光着身子往震天身上坐是什么意思?等一下是不是还要清场,请我们回避?”
“大妈,这是杰生的职业病,他的灵感来时,不取镜头就会坐立不安……”于敏容一边为杰生的任性行为解释着,一边说着就要解扣子。“再说我身上套了泳装,不算光着身子。”
“敏容,妳不一定得事事照着杰生的话行事,偶尔也该要有自己的坚持。”邵予蘅忍不住苞继女叨念一番。
于敏容乖顺地任邵予蘅训话,没反驳,却也没打算停下月兑衬衫的手。
最后是唐震天起身,跨着大步往正忙着换装底片的杰生走过去,他长手一伸,不费吹灰之力的夺下胶卷,作势就要把胶卷往湖里扔。
杰生赶紧阻止,“不能丢!那胶卷里还有我承诺给重要客户的作品,张张价值上万美金。”
“那好,一物换一物。”唐震天将胶卷塞还到杰生手里,迅捷地抓过杰生的相机,径自往湖里一抛。
大伙没料到唐震天有这么“不通人情”的一面,全都傻眼的站在原处看着唐震天以行动表达自己的下满。
一直到听到相机“扑通”一声掉入水面的声音后,这才如梦初醒似的面面相觑。
杰生将头探出围栏,长臂往下伸,嘶哑地道:“我的相机……”
杰生的助理道格拉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惋惜地解释,“那是杰生用得最顺手的一架。”
唐震天无动于衷地转身要离去,但从眼前倏地横奔而逝的影子却让他止步,他的睫毛还来不及瞬上眼,另一记落水声已将他的目光引到湖面上,一条半果的美人鱼挣扎似的就要往寒湖里钻。
谁会在寒冰初融的时节,为了一个自大的家伙往水里钻?!
敏容!就是她这个傻姊儿!
唐震天倏地甩掉鞋,赤脚跨跃围栏,两臂长合,纵身往水里跃切下去,明确而笃定的朝那条因受寒抽筋而已失去方向的人影追去。
一分钟后,唐震天在杰生与邢欲棠两人齐力抬拉之下,将于敏容推送回阳台后,再次转身跳下水,决意去捞那架被自己扔进湖水里的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