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骆旭深感意外的是,“她”竟是那个他极其欣赏的青年画家袁疑!
不知怎么地,一想到她,骆旭整个思绪就冷绝起来,他有不祥的兆头,总觉得这个女人会成为他和古小月之间的程咬金,但他有把握古小月不会拒绝他的提议,只不过往后他得将这个姓李的女人跟古小月隔绝开来。
他骆旭的女人绝对不能跟一个自以为是的大女性主义者扯上关系,因为他的第一任前妻波丽就是一个前卫与偏激的女性主义者,要不是误认他是个有理想抱负的革命份子,她根本不会抱着一腔的热忱跟他交往,等到了解他对赚钱比对民主改革还要热中后,她对他的感情便完全消失殆尽,她甚至讥他是个中了资本主义鸦片瘾的中国米虫,成天只晓得帮奸商管帐。
他在美国跟波丽相处的那一年婚姻生活,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吵架;另外三分之一则是在睡觉,她带别的男人睡他们的床,他则得一人去窝睡袋;最后三分之一的时间则是钻研如何辩赢对方,直到波丽在医院的病床临终前,耿耿于怀地道出她嫁了一个冒牌的斗士。
从那时起,骆旭就打定主意,与其找个骄傲、自以为是的才女,不如找个温顺乖巧的愚妇来完成人类“自然的任务”为佳。
多年来,他依循这个大原则挑女人,用财富麻醉女人的尊严,女人无一不被他养得服服帖帖,个个像只不愿飞出笼的金丝雀,即使刁钻如波斯猫者,只要他开口说缘份尽了,也没人胆敢在他面前任意撤泼唱哭调。
骆旭已安于这样方便的规矩了,可不想被一个他不感兴趣且又掌过他嘴的女人破坏掉,因此古小月若选择他,就得放弃李怀凝这个朋友。
而他会做得漂漂亮亮,甚至不让她那颗漂亮的小脑袋伤半点神;他已为古小月在汐止陇山林觅得一幢房子,等他确定他与她之间培养出长久的打算后,再将她安置到美加去当少女乃女乃,日子一久,她和李怀凝之间薄弱的友谊自然要转淡,届时他就无后顾之忧,且照常跟袁疑收购画作,直到袁疑江郎才尽为止。
而以骆旭这个收藏名家的判断,袁疑再不警觉改变画风,走她专长的西画的话,她这一生的成就也不过如此,至于要达到她母亲李清欢的功力,那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光去琢磨也不易办到,只因为李怀凝不是李清欢,李怀凝有她自己的格局,如果她肯将她的现代感与作画时的趣味与幽默发挥在油画上,而不是一味地仿水墨画的话,他保证她在十年间会有大成就。
但那个女人会听他这一介商人的话吗?
骆旭不以为然。所以,就且走且看她是如何在艺坛间销声匿迹吧!
自从李怀凝那个酷女跟着罗飞帅哥去大陆两个月后,某星期六早上,赵空姐燕丽小姐和瘦了一小圈的吴念香两人各端着一杯柠檬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
吴念香说:“嗯……李怀凝不在家还真的是怪怪的……”赵燕丽打了一个呵欠,同意道:“就是啊!在飞机上遇到拗客,回来想找人吵架都没地方宣泄。”
吴念香一脸受到冒犯。“不要瞧不起人,你想吵架我也是可以陪你吵啊!”
赵燕丽看了一下吴念香,举手要她省剩“那种感觉不一样啦!你太厚道了,叫骂起来不够过瘾。”
“试了才知道碍…”吴念香刚说完,静了好几天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起身接听,仔细听过接线小姐的话,说了一句“Yes”。没多久,她就听到老室友李怀凝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人也顿时开朗起来。“啊!孟宗竹,你人在哪里?什么?
你跑到伊朗……”吴念香话还没说完,话筒就被赵燕丽抢过去了。
“什么?你竟跑到伊朗!啊,不是伊朗,那么是伊拉克吗?也不是,那到底是哪一个?喔,两个都进不去,你因为是美国公民两伊海关不让你过去……好了、好了,我知道长得像美国人不是你的错,总之,你现在要怎么办?直接飞回来吗?
“什么?没钱了,那就用信用卡啊!什么?你出国连信用卡都忘了带?那你怎么有钱打电话?喔,用对方付费……先别罗唆,念香已跟Operator说Yes了,帐你日后跟她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罗飞那家伙呢?
“他先你一步入关,所以不知道你被拒绝入境……等等,孟宗竹,你先闭上嘴巴听我说话。你现在这种处境,还要跟我借钱继续旅行?不行,你得回来,我和念香可以借你钱,但条件只有一个,你得回台湾。为什么?”赵燕丽掩住话筒,问了吴念香,“她都走投无路了,还问我为什么得回台湾?”
吴念香两手一摊,小声地说:“你就老实告诉她,你想念她,不跟她吵架整天就不带劲啊!!”
“去,这事让她知道还得了,她不跟上天去才怪。快,赶快找个能将她骗回来的籍口吧!”
吴念香两拳敲来敲去,后来大掌一拍,说:“有了,就说古小月有急事找她。”
赵燕丽几乎是不悦地瞪着吴念香。“干么将那个柔苦无骨没主见的女人扯进来?!”
“她是孟宗竹的朋友,孟宗竹很关心她的,甚至在出国前把她三分之二的积蓄放在古小月那里。”
赵燕丽嗤了一声,“这就是为什么她会被困在中东那里动弹不得的原因了!钱已不够用了,还凯得将钱塞给别人,她对金钱再没概念也不该这么闪神吧。”
吴念香拍拍赵燕丽的背,催她道:“不管了,你就跟孟宗竹说古小月有急事找他商量。”
赵燕丽只好照章传话给电话彼端的室友,几秒后,赵燕丽的美丽大眼突然凸了出来,她小声疾呼着,“念香,她竟然说好!我好说歹说都劝不动她,如今搬出古小月,她这根孟宗竹竟然改变主意了!说她跟古小月不带暖昧关系,我还真不信…
…”吴念香知道她其实在吃味,忙提醒她,“她和古小月有没有暧昧关系我们管不着,我们先把孟宗竹弄回来再说,你要不要用我的信用卡号帮她订票?”
“不,用我的就好……”赵燕丽说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交代线上的李怀凝该如何办才上得了回台的飞机。
在赵空姐的帮助下,李怀凝以仅有的余款买到杜拜的航机,在杜拜机场的出境大厅跟赵空姐安排的朋友碰头,接过返台的单程机票后,转了两次班机,总算在当天午夜回到台湾。
两个月来长途旅行的李怀凝已身心俱疲,根本没力气再走一步,于是打定主意在机场的入境大厅过一夜再说,没想到人已上飞机值勤的赵空姐还是托了朋友来载她回去。
回到家,她一见房东吴念香就莫名其妙地抱着她大笑起来,并直嚷:“我好高兴看到你,你知道吗?抹香鲸,你变高了!”
吴念香摇头,“不,我没有高,而是瘦了。”
“瘦了?好棒啊!你瘦了,我是不是在作梦?抹香鲸竟然也会瘦!太棒了!”
乐极生悲后紧接着就是痛嚎一顿,直到吴念香扶着呜呜哀恸的她进入自己的房间,她一闻到阔别多时的墨料与纸张的味道后,喊了几句“妈妈!妈妈!”之类的话,才安心似地躺上床,抱着厚枕,全身放软地进入梦乡。
她这一睡就是足足两天一夜,之中,甚至连赵燕丽走进她的卧室探个究竟都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