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一转,建议,“这样吧,下回我见到爸时,会帮你劝他几句。”
“他讨厌死我了,不可能见我的。”
“那可不一定,如果我告诉香姨,你成功地劝我喝了三口蔬菜汤的话,他听到后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他眼里闪出一线希望,慢动作地来到我的床边,嘴大张地站在那里,就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只好提醒他,“有什么话你省着去跟爸说吧,我只要一句‘对不起’外加‘谢谢’就够了。”
于是他指了一下保温盒,提醒我,“那你得喝汤。”
我无力地冲他一笑。“我会的,有好消息后我再通知你,我看哥很累的样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他听到我唤他哥哥后,竟不好意思地搔着头,“喔,休息,可能没那么快,我等一下还要上楼去照个x光。”
我讶异的问:“X光!为什么?你看来好端端的啊!”
“什么好端端!我这是内伤,搞不好肋骨断两根。”他小心翼翼地模了一下背部,皱眉哀了一声。
“谁家孩子那么粗野,竟练了隔山打牛功!”我忍不住为我哥抱不平了。“这伤非得验不可。”
“是照X光,不是验伤。”我哥顾虑地往门外望了一下,小声地告诉我,“嘘!
他人就在外面等着,你别让我又挨揍。我这就出去叫他进来,免得耽搁了他的时间恐怕又得被他抡一顿。”
我看着我哥滑稽的模样,忍俊不住。“好啊,我倒想见见是何方神圣,竟敢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吴念宗纠正我,“非神非圣,是妖怪!”
五秒后,当我哥口中的“妖怪”持着一束花于门前现身时,我的笑容也在同一秒间僵化住,大眼圆睁地瞪视着魂牵梦萦的妖影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是的,我哥没说错,他的确算得上是妖怪,唯有妖魔鬼怪才有办法在我身上施咒,让我迷恋他到走火入魔的境界!即使他不吭一声地飞去美国,我依然忘不了他善良体贴的一面。
骆伟!
我静静地仰瞪着他,他也一语不发地倾头观察我,将捧花轻搁在我胸前,顺手折下一朵娇女敕艳红的玫瑰,往我失去光泽的发间插,然后捧住我消瘦苍月般的面颊,叹了一句,“一个月不见,你成了憔悴病美人了。”
我不吭气,挪开目光后,使尽力道,想把那束玫瑰花砸回他脸上。
花才在他的下巴前晃一圈就掉落在他脚边,但一个未处理干净的刺扫中他的颈部,留下一道红痕。
他没被我孩子气的行为激怒,反而矮子跪在我床边,合情脉脉地轻吐一句,“我爱你。”
我才不相信!我猛瞪他一眼,请问他,“为什么你当初不给我一个解释自清的机会?”
他没回答我,只是照旧重复那句我不希罕的“我爱你”。
我倾身上前,咄咄逼人地问:“你凭什么说走就走,让我一个人承受那种耻辱!”
他没退避,反而靠过来,再次强调那一句,“我爱你。”
我鼻一嗤,告诉他本姑娘不买他的回头帐,“难道就因为我倒贴你,主动要求跟你发生关系,所以你觉得我轻浮到死有余辜?”
这回他凑上我的鼻头说:“我爱你。”
我很生气,不服输地也把鼻子凑到他面前较劲。“你怪我没跟你说我跟安安之间的关系,但却隐藏你是富家子的身份,你以为我吴念香对你投怀送抱是冲着你家的钱吗?”
他还是那一句,“我爱你。”说完就要凑上前吻我的唇。
我颈子一侧,避开他的吻。
他不死心,往另一边寻来,我只好用手掩住自己的唇不让他得逞。
我隔着一道五指山,冷冷地质问他,“伤害已经造成,你以为现在于事无补地说你爱我,我就会让你爱我吗?”
“你可以不让我爱你,但你没法阻止我爱你。”这句话基本上是换汤不换药,说穿了,还是那三个字,“我爱你。”
我觉得无奈,哭着指控他,“你当初不该走的。”见他的嘴张成O型,我气急地警告他,“该死的你爱我,你再不换一句台词,给我一个理由,我跳楼给你看。”
我挺起上半身,抬着软手要掀被下床。
“这段时间以来,我想通了一件事。分离不见得是爱情的终点线,相守不见得就能让爱情恒久。”他一掌印在我胸前,把我压回枕上,说:“我知道你与你哥形同陌路人,所以了解你是无辜的,自然也不需找你对质。
“一个人能知道他爱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是再好不过的,但并非人人都和你一样清楚自己要什么。当时我连自己的感情都模不透,怎会体会到你对我的一片情意,如果我不选择离去,我不会了解自己在乎你的程度。”
“喔!所以我就该不受征询地耐心等待骆大少爷自我探索你在乎我的程度?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我是巴望你青睐的奴隶,得苟延残喘地等待你签下赦免令吗?”
他闻言,没跟着我发飙,反而消遣我一句,“你是不是跟我妈一样,连续剧看太多了?”
原来他受不了戏剧化的女人!
我念头一转,改换上一副波妇骂街的面孔,嚷道:“本姑娘都快饿死了,你还有心情闲扯淡,你这次回来是做好收尸送葬的准备是吗?”说完两手拱在一起朝天一祭,念念有词道:“生年不满百,长怀千岁忧。月下老人,您就别为我哭泣了,毕竟我甩了最不想留下来的东西,此生大愿达成也该知足,现在请你赶快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请回去,我好图个清静。”
我看到他眼珠子往天花板望去,等着他翻白眼,但他偏就是不翻,还一副仰鼻凝思状。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我沉不住气后,两手一撇,交抱于胸前,不客气地问:
“喂,你干么?”
他的嘴东努西动好几回,也学我念念有词地唱了起来。
“生年不满百,长怀千岁忧。月下老人,您就别为我偷笑了,毕竟找捡到人家最珍贵的东西,幸运一回也该满意了,但我曾听人说,与其沾沾自喜于一次的幸运,不加追求永生的幸福,现在拜你赶快把当初那个可爱的女人送回我怀里,如此一来皆大欢喜,我现时现下放你一马,日后也不再去烦你!”
我捂着耳朵,孩子气地扬着下巴,“我先祷告的,还有你最后那几句话太狂妄了,我要是月下老人根本不鸟你。”
他耸肩给我一个是又怎么样的表情。“你该听过爱能化解仇恨这句话吧?”
我扮了一个鬼脸,依样画葫芦地使了一个SoWhat的眼色回去。
他则嘻皮笑脸地说:“所以我的念力就会比你强。”
“什么歪论!你对中东以、巴领袖说教去。”
“说也没用,月下老人地域观太重,只管中原事。”
“那你对两岸领导人说去。”
“还是一样没用,因为月下老人只管姻缘,不搭理政治圈里的打打杀杀。”
这样跟他闲嗑牙实在是太浪费我的生命了。我没好气地板着脸,咬牙切齿地问:
“你到底要鬼扯到什么时候才高兴?”
“扯到我不高兴为止。而很奇怪的,我有预感,只能要好一阵子才会有一丁点不高兴。”
这样同他磨耗其是烦人的一件事,但若说我希望嬉皮笑脸的他掉头走人,又非真心本意。尤其他刚才用那几句“我爱你”灌我米汤,我听了虽没心花怒放,但是掩不住窃喜在心头,只不过对他的怨气未消,不想就此便宜他。
我正眼将他重新打量一圈后,这才注意到他衣着松垮,西装的袖子裂了,扣子则是东缺一粒,西掉一枚,他看起来好像在泥地上打滚过似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了解把吴念宗狠槌一顿的人是骆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