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正值非常时间,她不便上常棣华位处敦化南路上的单身贵族窝,更不便在公开场会见面,她不喜欢在电话上跟他聊太多,只怕聊着聊着哭出来,那么又要绊住他偿还人情债的心愿了,她因此将心思全都转注到公事上面。
“恒兆”的张协理偶尔打电话来谈计划,谈完还是习惯地补上一句,“安安,今晚有没有空,跟我那些性嗜狂欢的组员去唱唱歌好吗?”
以前安安恐怕一口就婉谢,如今很坦然,“好啊!我的行事历是空的。”
她也经由张协理那里,认识不少新锐管理人,男的女的都有,偶尔还相约一起去听演讲,有一次刚好碰上常棣华当主讲人,风度翩翩、口若悬河的他,不仅将台下的女众迷得半死,连男众都对他心悦诚服,至于他的下属,则是把他当成神那样地崇拜了。
而她真的是大肚能容的人,因为私下其实活泼爱开玩笑的张协理一把将她抓过来,不知死活地在常棣华面前将安安炫耀为他未来第N任女朋友时,老板大人还起辩似地跟她握手。
棒天,安安忐忑着一颗心,打电话跟他解释来龙去脉,他却笑着说:“别紧张嘛!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很坦然,他欣赏喜欢你,我没理由不让人欣赏,而你若起了异念,那就表示我这个情人有待加强了。”他的不嫉妒让她有点受伤,哪里料得他是将心比心,自己前科累累,怎敢跟小娘子讨这种小醋喝。
李韵贤总在周末晚上,亲自载安安到常棣华位在八里的寓所,放任安安与常棣华两人“团聚”。相聚短促得稍纵即逝,安安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忙着烧一些从母亲那边恶补过来的家常小炒,手艺不算精,味道也差强人意,但常棣华很捧场、很给面子,吃得津津有味,顿顿是盘底朝天。
晚饭过后,两人携手到海边散步,回门后便是无止境似的缠绵。一夜过后,安安便又由季韵贤权充司机,开着她的古典跑车回台北。
安安与常棣华之间的事,最不赞同的人是吴文敏,他觉得便宜都给常棣华占了,舍不得她多吃一点亏,还暗示要带着一家子的人上常棣华的婚礼闹场搅局,否则,对不住安源朔。
安安能体谅吴文敏疼她的好意,但是搅局的歪主意却是万万不可行,遂央求母亲去跟他解释,他了解安安是他亲生的骨血后,也只能很无奈地把错往身上揽,说是他辜负了常家女儿在先,现在反倒便宜了常棣华,由他辜负自己的女儿。
常女乃女乃过世约两个月后,常棣彦来公司找安安,他见安安一脸哀愁,只哈啦几句,因为常棣华出国考察几天,他是专门替新人送喜帖来的,还叮咛她这个“旧人”,“这个礼拜天十一点,在北投天主堂,为了棣华的幸福,你可得来观礼哦!”
安安情绪低迷,连喜帖都没拆,直接往搁了报告书的办公桌抽屉一塞。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就算作戏给那些瑞通的股东看,也不必上天主堂,在神面前交换婚约吧!这个主意似乎矫枉过正了,但她现在很怕追问常棣华婚事簿备的进度,还不是为了那个老问题,怕增加他的负担。
所以当他从桃园国际机场打电话进安安的公司时,她几乎没心情跟他抬扛。
“安安,我刚出关,马上回台北,棣彦将重新印饼的帖子送到了没?”
“送到了。”安安没精打彩地说。
“你觉得怎样?”
他是在询问她这个卡片设计人的专业意见吗?“很好。”
听她说话很不带劲,他忍不住急了,“棣彦到底有没有跟你亲口解释啊?”
“有啊!他来公司找我,我们聊了一下。”
“你没看帖子对不对?”
“太忙了,来不及看,反正我把时间记得一清二楚了。”
大概是安安不热络的口气惹他恼了,他难得下命令地要求,“拜托,行行好,答应我先把帕子看过一遍好吗?我现在马上搭车回台北,你等我。”
安安挂了电话,想过一遍后,终于拉开抽屉,那份喜帖却不翼而飞,她这才了解,喜帖有可能跟着那份档案夹被小妹送到“恒兆”去了。
她是可以打通电话问张协理,但是她就是提不起劲来,不知怎么地,心上窜起苦不堪言的滋味,她在桌而想了一下,抬着提包,跟接线生交代去处后,直接步出公司。
安安按了骆伟住处的电铃好几秒,片刻后,才有人前来应门。
“找谁啊?”
“找骆伟。”
大门被拉开后,现出一个身段玲珑的女人。等到将衣摆塞进裙头时,才咒着说:
“他啊,瘫得跟死猪一样!我看你得让他闻闻阿摩尼亚才能逼他醒来。对了,如果你是来找他练床技的话,我先跟你抱歉了。他被我榨得一干二净、涓滴不留,恐怕得等到明晚,他才能重拾一夜三次郎的美名。”
安安对她低俗的玩笑话无动于衷,好意提醒她一句,“你的衣领没翻好。”
“是吗?谢了。”对方闻言撩了一下颈后的长发,顺手将领子翻正,皮包一提,转身走出骆伟的寓所。
安安将门轻轻掩上后,开始整理凌乱的客厅。她将空瓶空罐聚一袋,杂志书籍收作一堆,垃圾、保丽龙食盒尽数往垃圾桶里倒后,总算在聚积了一团衣服的沙发椅落坐。
一个小时后,双眼半睁半闭的骆伟从卧室出来往浴室走去,等他小解完毕,再晃过客厅时,才注意到安安的存在。
混沌未醒的他先是一愣,随即掩着只着内裤的下半身,匆忙地钻进自己的卧室,再探身出来面对安安时,已加了一件衬衫和西裤。
他不安地以双手爬过乱得跟鸟窝一样的头发,起了话头,“你怎么突然一声不响跑来这里?”口里除了讶异外,更带了几分防卫。
“我想跟你说一声谢谢及一句对不起。”安安很诚恳地看着他。
“我不憧。是我犯了错,你何必在此假惺惺。”他一副不敢当的模样。“更何况,我们分手后,你不是交了一个贵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常贵妃’,何必跑来我这里说那些没营养价值的话。”
她不答,只是瞅着他。
骆伟一脸恼怒,抓过一本专门传载小道消息的杂志,往安安眼前一摊,一张她和常棣华在八里渡船头散步时,被人偷拍摄的照片随即落人眼里,她被杂志记者渲染成风流蕴借的神秘女郎,神情倒有些不知所措。
“别装模作样了!旁人认不出你是谁,我可是一清二楚,只要我拿起电话跟那家杂志社通风报信的话,你休想正大光明的做人。”
“你若真这么做,我也不怪你。”
“安安!为什么?他都快跟瑞通的总经理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跟他腻在一起?
你现在的行为实在不像我所认识的你。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有钱有势,所以你甘愿犯贱做小,任他把你当妓女似地招来唤去?”
安安这才有所警觉。“你跟踪我?”
“对!我是!我是因为担心你被他欺负才跟踪你。谁知你心甘情愿做他的情妇!
妈的,我甚至还把姓常的当偶像崇拜过,把他写的管理入门奉为圭臬,谁知未了,我竟然跟他沾上裙带关系,而这还是靠你牵线之赐。
“安安,你离开他好不好?我不求你回到我身边,但是你一定得离开那个姓常的家伙,他除了赚钱很行以外,对女人根本毫不怜惜,说甩就甩。
“瞧,另一本周刊里有他前任情妇的现身说法,她现在是很有名的室内设计师……叫罗织琳,连她这样风流美丽世故的女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间,你这个娇娃儿怎么可能有更好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