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同时住十幢房子吗?”她反问他。
他几乎想哭嚎出声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身价值十幢房子,若照我哥那种精湛高超、赚钱当在玩‘大富翁’的独占方式,再过十年,我就可以换得一幢‘新光大楼’了!”
对于他像雄孔雀展现羽翎般炫耀财富的行为,安安已经开始对他起反感。“台湾位处断层常,你最好还是把直立的筹码放散一点来得保险些。”
他对她的嘲讽听而不闻,“我父亲去世前,针对我写下一个但书,只有在我年过三十五岁的那个旧历新年时,才能动用那笔钱,在这之前,我只能每个月向自己的银行支领利息钱,除非我有办法说服我女乃女乃和我哥哥这两个资产代理人签下放行同意书,要不然,那些钱是得到却模不着。”
“你还要等多久才满三十五岁?”
“再两年。”
他三十三岁!依日子推,算是合理,但安安总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愈活愈年轻,十二年前的他比现在的他还要老成一倍。“两年不算长,你耐心等就有了,何必用骗的?”
“因为宛亭的前夫不是个东西,利用她做人头跟地下钱庄以一年三分利的条件借了将近一千多万,拿到钱后,却脚底抹抽逃到美国逍遥去了。如今,她只能借债还债,辛辛苦苦赚的钱,连塞那些吃人恶棍的牙缝都不够。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勉强帮她支付利息,若年底还不出本金的话,利息又要自动调高一成,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她一定会崩溃的。”
听了他的话,安安对宛亭马上心生爱屋及乌之情。“你何不将实情说给你哥哥和女乃女乃听呢?”
“他们不会相信我们的。尤其等他们查出宛亭曾经陪人跳舞营生的话,一定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她贴标签。更糟糕的是,他们会认为是她在背后出计怂恿我。”
“这就太过份了。你是成年人,就算是亲人也不该这样用钱来操控你。”安安是很有正义感的。
“不能怪他们,实在是我‘前科累累’,总碰到想图我钱的女人,他们对我挑老婆的能力已丧失了信心。”
“你怎么知道宛亭跟以前的女人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她是那种宁愿自己受难,也不愿见心爱的人受苦的女人,可惜我哥哥和女乃女乃绝对不会这么想。”
“我懂了,你希望我假扮成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去说服他们——你活了三十三年,总算够成熟到能去挑一个合他们口味的女人。”
“你要这样说也成。反正你必须帮我拿到那一亿元,因为拜你那莫名其妙的一吻,把宛亭的信心全都戳破了。她本来就自叹不如人,看到像你这样恶毒、逢人便勾引的蛇蝎美人更是严重受创……”
“好好好,你不用再说任何话来加重我的罪恶感,我答应帮你就是了,但就算你拿枪抵着我脑袋,我也不能保证帮你将钱弄到手。”
“那你就是害我丢了心爱的人的罪魁祸首。”
安安实在受不了他左一档、右一棒的指责方式,好啦!我答应尽量去配合你,好吗?毕竟试过总比不试来得有希望。”
“很好!”目的达成,他旋身变回人样,卖乖地说:
“在带你去观见常氏王朝的‘慈禧太后’和‘恭亲王’之前,咱们得找个地方升始套招了。”
他这样不成材还有一亿元可继承,得来可说完全不费工夫。
安安不安好心地问:“你女乃女乃是慈禧,你哥哥是恭亲王,那你算什么?光绪帝吗?”
“不,那是我羽化成仙的老爸。至于我,根据我们‘常胜家族’的标准,我比较不成材,溥仪将就用用,还会被下人嫌篡名。”
看来他是阿斗了,而且还是一个不怎么有气质和脑容量开发有限的阿斗!安安猛然觉得这十二年过得有点冤,但看在他心地真的很善良,又不势利的份上,她愿意帮他和宛亭这个忙。
第三章
北投棣园山庄
安安随着常棣彦步下计程车,面对庭院深锁的高墙,从镂刻漆金的入口豪华门栏往里探,只见各色茶花与樱树争奇斗艳,七彩鹅卵石往前方不知名的深处铺开了一条人车共用的羊肠小径,他们细碎地走过一重树后,拐个弯便又撞上另一族花海,其后层层叠叠矗立了大型的木本植物,有松有柏有竹有杉,更有梅、樱与木兰,也少不了橡树与尤加利凑热闹。
“不论如何,这个悉心栽植了奇花异草的大前院很有喧宾夺主之势,让倘佯其中的宾客每每忘记棣园主宅,有时天气一好,碰上杜鹃与石南怒放的花季时,还真巴不得山庄远在另一村呢!”常棣彦夸示着自己的老家,口气里不单是炫耀,还多了一份感情与骄傲。
安安觉得他有理由骄傲的。豪华的宅邸她不是没去过,淡水吴家就是一个好例子,吴家的财势不弱,房子搭得极其西化宏伟,庭院更是大得离谱,可惜吴家只养韩国草和矮灌木,不培树,一眼望去主屋直逼进眼底,明明白白的,少了许多深究的味道。
她一边走一边纳闷,棣园主宅该会是什么样子?希望不像吴家才好,否则枉费庭园设计师的一番苦心。
“好了,我家到了。”常棣彦现宝似地说。
安安闻声抬头,一幢有着浓浓台湾风的大型三合院房舍随即落入眼底;这个被山环抱、有着古椎质朴的一口井的棣园,可真让她傻眼了!
实在是这棣园的气质与火车上的男生的气质太雷同了,但是当她的思维跌回现实,再次面对开朗乐天的常棣彦时,她便没办法诗情画意下去,尤其当他懒着腔调说——
“见人就吻小姐,别发呆,咱们可要进去叩见老佛爷了!”
安安只希望自己早点帮他将那一亿元弄到手,至于这回的棣园行,她姑且当自己作了一场“游园惊梦”身处常家古色古香的典雅客厅,安安沉静的美目对一屋子值钱的家具和古玩视而不见,谦和有利地面对福禄寿俱全的常女乃女乃。从常女乃女乃堆满皱纹的脸亮出开怀笑容的程度推算,她对宝贝孙子这回带回家的冒牌女友是再满意不过了。
由常女乃女乃那种高兴到泫然欲泣的夸张神态,安安很快地领会出一件事,-,常女乃女乃跟慈禧太后完全不搭轧。二,若把常棣彦过去的情史以记年式书写出来,真有可能到“满纸荒唐言”的地步。
“安小姐,你和我二哥是怎么认识的?”问题从客厅的另一头传来,发问的是常家的么女常棣思,她今年二十六,在广告公司工作,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安安稍早已花两个小时,和常棣彦套了好几十次的招,对这个问题已是有备而来。“我和棣彦其实互相认识好久了。”
紧挨坐在她身旁的常棣彦却生怕她砸锅,紧紧地收拢她的肩头。别人见了以为那是他爱的表现,孰知他五指都陷进安安的肉里去,分明是警告她小心,别出纰漏。
“没错,好久好久了。”常棣彦附和她,并采用她坚持好久才取得他共识的版本。“最初是十二年前的火车上,我把专科五年当医学院七年在念时,便对安安很有好感了,当时本来想不顾一切去追求她的,没想到火车说停驶就停驶,让我错失认识她的机会。
“我想我这些年来对女人都心不在焉,全是因为自己的整颗心都悬在一个陌生小女孩的身上了。如今有幸与她再次重逢,发现当年那个让我牵挂的小女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更可喜的是,当我发现安安对我的感觉也是很深时,再没有理由可以阻止我爱上这个可厌……不,这么可爱的女人。女乃女乃,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交到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