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娴沮丧得不得了,为了这档小事郁郁寡欢,无心去留意车上的乘客不见增多,却还是有人硬要紧黏着她的臀部站立。等到对方伸手模它的后腰时,邹娴才惊觉自己遇上了公车之狼!
她不敢声张,只能暗地用手肘撞他,但对方经验老到,一下子就闪掉了。邹娴第一次在车上碰到这种事,心慌得不得了。
这时,她不得不睁着一双惊吓过度的大眼,转头朝牟允中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牟允中一接收到邹娴眼里所传达的求救信号时,张望了一下情况,但视线被挡,他根本不明白邹娴的遭遇。于是他警觉地起身,竟赫然发现有一个身着体面西装的矮男人贴着邹娴而站,狡猾地以公事包挡在邹娴的左侧腰间,公然大施变态把戏。
他想都不想,低沉地对不知所以然的范姜云说:“范姜,我到前面看一下。”不等她反应,迳自挤过一排人群,往邹娴那个方向而去。
他没有贸然行动,反而绕到邹娴和那男人的右侧,一手抓着车顶的铁环,低头确定这色得陶陶然的家伙的确是头无耻的狼时,才沉着声问对方:“你在干什么?”
对方闻声,愣了一下,张眼回视牟允中一眼,马上收回了手。
但牟允中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攫住对方的贼手,朝车顶举了上去,顺便大喊一句:
“有!”
众人被他那句中气十足的大喊震醒了,纷纷转过头来探视情况。
那人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老羞成怒地抽回自己的手,大声驳斥:
“神经病,谁是了?你才是!”
牟允中理直气壮地瞪着对方,“你被我当场逮到了,还敢强辩!”
“你放屁!我看你这个飞仔才是!”
“咦?你这人还真是死不认帐。”
“我没做错,干嘛要认帐!你说,我对谁不轨了?”这男人口齿清晰,讲话条理分明,单凭外表,还真猜不出他有这样差劲的癖好。
牟允中对女生虽然很体贴,但这时他只想到必须揪出这恶人的真面目以杜绝此现象,无暇顾虑邹娴的感受。
他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以保护者的姿态问:“邹娴,这男的有没有欺负你?”
所有目光顿时向她扫去,邹娴紧咬住唇,强迫自己别掉泪。
“如果有的话,你说啊!”那男的也不屑地睨着她,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她自找似的。
邹娴迎视对方邪恶的眼神,肚子里一阵翻滚,一股酸味从胃涌上她的喉咙,羞愤的泪水便如滚豆般夺眶而出。
见她迟迟不发声地饮泣,牟允中也急了起来,“邹娴,你说话啊!”
男人见状得意的说:“说不出来吧!哼,根本是子虚乌有,没这回事。”
牟允中竖起一指,警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怎么?你敢打我吗?”对方摆出挑衅的姿态。
“我怎会不敢!你这衣冠禽兽!”牟允中说完,拳头直直一出,让对方往后颠踬了两步。
惊呼声随之响起,这时才有一个中年女人附和:“对!打死他!这痞子,我注意他好久了。”
牟允中没有因为她这句迟来的支持而得意,反而语重心长地反问一句:“那你怎么不早说?”
对方愣了一下,辩道:“咦,奇了,这笨女孩都没抗议,我干嘛多管闲事啊!”
女人话一说完,本来只是暗地饮泣的邹娴终于忍不住崩溃,哭号出声,她从牟允中和那男人之间钻了出来,奔向车首,歇斯底里地对司机喊道:“我要下车,放我下车,司机先生,我求求你!”
司机被哭得泪人儿似的邹娴吓了一跳,同情地伸指扳下车门开关。不待门完全打开,邹娴便仓皇地逃下了车。
牟允中微愣了一下,从窗口往外看到邹娴拔腿狂奔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重伤到她,也追下了车,边跑边吼:“邹娴,等一等,停下来!小心车子!”
邹娴充耳不闻,一个劲地猛往下斜的坡道奔去。
在后面追赶的牟允中眼睁睁地看她绊了一跤,书包的背带缠住了她的膝头,让她跌坐路旁起不了身,正当此时,远处却有一辆疾飞的车迎面而来!
连捏把冷汗的时间都不敢耽搁,他弹身一个大跨跃朝邹娴的背后扑抱了过去,环住她的腰,往山道旁的阴沟滚了过去。
一句凶恶的“赶着超生啊!”,外加响过十秒之久的刺耳喇叭鸣声,倏地飞过两人的耳际。
一脚跨在山沟、整个背部平悬在沟槽上的牟允中,花了整整一分钟的时间才从惊吓的状态恢复到正常,死里逃生的那一幕让他忍不住喘息、申吟,并且猛吞口水,饥饿感突然侵袭他的肠胃,让他四肢俱疲。
他等了半晌才挪动一下虚月兑无力的身子,将平趴在他身上的邹娴扶到一边后,撑臂起身,倚着厥类苔癣满布的山壁而坐。
邹娴与他面对面,两人灰头上脸,四足同时放进山沟里。
牟允中平合着眼,微带怒意的目光从眼帘间射出,不发一语地打量眼前的女孩。
她的短发凌乱地黏在泪水乾涸的颊上,白女敕的手臂和小腿被粗糙的石粒刮得淤青渗血,套了白袜的纤足缺了一只鞋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可直逼一个被人遗弃的破布女圭女圭了。
牟允中忍住脾气,拔腿起身往山道走了几步,趁没车经过时,快速捡起她失落的那只鞋子和书包,回来蹲在她身边,将鞋子递上去。
邹娴手一伸,接过鞋子后便紧握在手上。
牟允中两手交握地垂在大剌剌岔开的腿间,想了好久,才说了一句,“下次别再这样乱跑,很危险的。”
邹娴没反应,一意瞪着捧在手心上的鞋子,没多久,眼泪扑簌簌地流出,垂直地坠进鞋身里面。
牟允中见她又哭了,无奈地垂肩呆坐在她旁边。
好久,她才小声地开口,“我太没用了。那女人说得没错,我自己不站出来,还指望别人能出面制止,当别人出面制止后,我又没勇气去指认对方。说来说去,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以前没碰过这种事,当然会被吓到。该怪我的,没去想到你们女生的立场,一味地当着众人的面逼你承认这么难为情的事。但是你要知道,你没做错任何事,所以该难为情与羞愧的人绝不该是你。”
她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谢谢你……帮我,不仅在车上,还有刚才发生的事。”
“好了,有了这次经验,下次若遇上这种事,你就知道该怎么应变了。现在快把鞋子套上吧!我们走到前面一站去搭车。”
“你先去搭车好了,我用走的。”
牟允中的眼睛突然睁大。“虽然只有三站,但得走上二十分钟,你的腿又受伤……
看,膝盖的皮都磨去了一大块。”他两指小心地捻起她的裙摆,审视她的伤口,严厉地反对。“不行,你得赶快回家敷药才是。”
邹娴一想到要搭公车,恶心的感觉又回来了,反呕两声,她往一边趴了过去,将胃里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
牟允中大骇,四处掏着卫生纸,最后才在她书包里翻出一包,递给她应急用。“好,你要走路,我就陪你走。反正有小路可钻,快又安全。”
邹娴擦拭嘴角后,才提醒他一句,“可是你女朋友……”
经她一提醒,牟允中这才想起范姜云还在那辆公车上。
他懊恼地将额前的头发往后爬梳,不是担心她会迷路,而是唯恐她又使性子,说些无中生有的话。
他隐藏好自己的忧虑,向她伸出大手,“没关系,她去过我家好多次了,精得很,要迷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来,我扶你起来,小心别让裙摆碰到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