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那副得意的嘴脸,阿玛济德又算哪根葱、哪根蒜!他凭什么要她人云亦云?
仿佛知道她在动什么脑筋,他直言道:“小姐,你应该知道分工合作及各司其职这两句话的意思吧!我们阿拉伯男人不分国籍老少,只要谈起正事,都是不乐于跟女人打交道的。”
“我早听说歧视女性是你们这个半岛上的次文化,不过呢,我人已经在这里了,不碰钉子成吗?”
“那么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这个阿拉伯式的钉子将会很硬很硬。”他不客气的说道。“因为我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铁证,像你这样的女性被歧视不是没道理,冲动、易怒、缺乏稳定与判断力,单靠逞强与耍嘴皮子绝对会吃闭门羹。不过嘛!
心坚石穿,你自求多福吧!”
邹妍的神智陡然清醒了些。其实这个男人说得没错,女人在此地要谈成一桩买卖根本是破天荒的笑话,而她此刻的表现又白痴得像只易怒的火鸡,怎么可能强拗过他,赢得他的尊敬?
她讶异极了,因为这个深具男性魅力的家伙并不是真的那么瞧不起女人,否则早就躲她远远的了。
于是,她懊恼地坦诚:“我也知道,但是我既然来了,就得面对现实吧?”
“我倒不这么想。依我之见,最好的方法是你抵达巴林后,就在当地聘请一位代表。”他自信的风采不时流露,谈吐之间也有种潜德幽光的魅力,极具说服力,“巴林虽属弹丸之地,但工商业极其繁荣,因此其间必定不乏信誉卓著的国际公证公司。这样一来,你最大的性别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了。”
奇怪,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呢?或许她一开始就抱着不信邪的偏执,想在这男人掌权的国度里挣得一个与异性平起平坐的机会吧!
邹妍咬着下唇思考他的提议,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老实说,你的意见相当中肯,我会考虑的。”她坦然承认,低头将文件收进公事包内。
他受宠若惊,略带挪揄地将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神一刻不离她身。“谢谢你肯采纳我的意见。”
这反而令邹妍感到不好意思了,她难为情地红着脸颊低喃:“不!我只说考虑而已,不过我还是该跟你说声谢才是。”
像是要躲避他如影随形的目光,她忙将转机大厅巡了一圈,意识到自己登机的时间到了,便将公事包搋在怀裹,匆匆起身对他一鞠躬,诚心地说:“再次谢谢你,阿玛济德先生。”
他仰头对她绽放一朵微笑,慢条斯理地重申:“叫我阿玛济德就好。”
邹妍见他露出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不禁有些心慌意乱,戒心顿扬,连声再见都没说,便仓皇地旋身,朝登机门疾走而去。
阿玛济德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处,以那对奕奕有神的眼睛紧追着她纤细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登机门前,才收回目光。
不知何时,刚才坐在阿玛济德旁边昏睡良久的高大汉子已悄然起身,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朝前望去,片刻才挪回目光,极其恭敬地提醒道:“殿下,该咱们登机了。”
“是时候了。让我们把法索叫起来吧!”阿玛济德朝睡得歪歪倒倒的仆人瞄去,不待阿里行动就举手轻点了对方下,“法索,起来啰!回家的时间到了。”
“嗯……!”法家张开惺忪的睡眼,懒懒地直起身子,没精打采地问:“飞机到底到了没有?”
阿里跨步上前揪起法索的领子,将他提起,恶形恶状地道:“小小一介庖丁,成天没事做,就只知道睡,你倒是比殿下大牌,还得殿下亲自叫你起来!瘦皮猴,你给我滚起来!”说着,他扬起如铁的拳头,在瘦弱的法索面前挥动着。
“嘿,我只是睡一觉,又惹到你了?喂,阿里,你赶快放手啊!”法索以手护着脸,哀求道:“殿下!教命啊!这头大金刚又要打人了!”
“阿里,放开法索,他只是打个盹,这有什么好争的?”阿玛济德赶忙站起身,抬手制止阿里。
阿里心有不甘地松开法索的领子,怒骂道:“废物!你有种偷懒,就别让我逮到,否则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平时阿玛济德会任由他们去吵,但今天他实在没那份闲情逸致听他们拌嘴,于是开口劝道:“好了,别吵了。”
但他们两人如公鸡相斗,除了敌手外,根本没把他人放进眼里。
“来啊!来打我啊!”法索赶紧挨到阿玛济德的身旁,暗暗地对阿里做了个鬼脸。“哼!你有本事的话,就别吃我煮的东西。”
阿里双目陡然一瞠,冲口道:“你当我爱吃吗?”说着冲上前要去抓他,但法索人小钻得快,一溜烟闪到阿玛济德的背后。阿里来不及煞车,硬生生撞上阿玛济德的身子。
“噢!”
一阵低沉的闷哼突然传出,吓得法索和阿里目瞪口呆,像根木柱似地杵在原地,惶恐地盯着阿玛济德的脸色,足足过了十秒才齐声喊道:“殿下!”
“殿你妈的头啦!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避开媒体,佯装成商人的模样旅行,你们两个蠢驴叫得这么大声,是要招人来看我出洋相,是不是?”阿玛济德不快地说,微微甩动被阿里撞到的左臂,不得不承认阿里的骨头还真是硬。
阿里闻言脸色愀然,身子一弯就要跪了下去。但他的行动很快地被阿玛济德的话制止住了。
“阿里!你现在要是敢给我跪下去的话,回巴林后,我们就有帐可算了!”语毕,他转头斜觑了法索一眼,命令这:“法索,你给我先登机,最好挑个离我远一点的位子,否则我一脚踢烂你的。”
“是,我这就去!”法索将下巴颏一缩,连眼都不敢抬就匆匆而去。
等法索走后,阿玛济德转头面对满脸愧意的阿里,“别露出一副死脸给我看好吗?我没那么不经撞。现在我问你,几分前你应该有听到我和那个中国女孩说的话吧?”
“是的。但请殿下谅解,并非阿里爱偷听,实在是身为您的贴身保镖,我必须过滤任何上前与您攀谈的可疑人物。”
“这我知道,也没怪罪你,请你不要露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好吗?”
“可是,殿下,我刚才粗心地撞上了您,您若不处罚我的话……”说来说去,原来没被阿玛济德毒打一顿,阿里是愧意难消。
阿玛济德不耐烦地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单刀直入地说:“要我处罚你?那好,听清楚了,我的处罚就是——你给我评评那位来自台湾的中国姑娘。”
这一款的处罚还真是新颖!阿里皱起眉头,不甚了解阿玛济德的意思。“殿下询问我对那个女孩的看法,是针对她的个性而言,还是相貌?”
“你说呢?”阿玛济德白了阿里一眼,撇下他,迳自跨步朝登机门走去。
阿里若有所思地踌躇一秒,即刻快步跟上。
“论个性的话,我觉得她很不识好歹,提起相貌的话,老实说,她的化妆技巧拙劣得可以。”
“继续说。”阿玛济德边走边下命令。
当他们主仆两人走经国宾专用的登机门时,走在前面的阿玛济德在偌大的玻璃窗前逗留了几秒,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架停在隔壁登机室前的客机。
蓦然,一串隐约的点点光影闪进他脑海,汇集成一个画面,瞬间投射在他眼前的玻璃上。
他想像一个戴着大眼镜的东方姑娘挤坐于一堆嘈杂的男人之间,努力地低头看着文件,她小小的鼻梁撑不住那笨重的架框,于是眼镜就像滑溜梯似地一寸一寸地往下滑,最后卡在她的鼻冀间,于是,一双似曾相识的秀眉与黑白分明的杏眼陡然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