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一旦康复后,就不会记得他曾经『发病』的事?”
黑田医生从阎罗的默然以对、以及白梵天一问三不知的情形之中看出端倪,大胆的做出推测--
“这恐怕是病人一种保护自我心智的表现,他不能忍受自己曾经发病饼、退化成兽的行为,干脆自动从记忆中删除,就像计算机侦测到病毒,而主动隔离、砍掉一样。”
这种比喻或许有些不伦不类,却是让樱一听就懂,脸色更白了,悄悄往后退到一边角落去。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事,黑田医生。”阎罗和黑田医生热烈讨论起来,“夜叉是我们这群同伴中的家庭医生,但当他『发病』的时候,我们却帮不了他,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樱已经没有在听了。
她游魂似的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玻璃往下看。
纽约似乎每个人都有急事啊!脚步又快又急,一个个黑点各走各的路,即使在斑马线前聚集,却依旧显得壁垒分明,彼此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这不正是她和白梵天的写照吗?
其实说穿了,他本来就不该和她这个注定活在阴影中的死士有所牵扯,如今,也只不过是他的潜意识觉醒,将生活导向正轨罢了。
“樱小姐?”阎罗走了过来,那双深邃棕眼很是迷人,也似乎看穿她满心的狼狈及感伤。“妳和夜叉之间……”
“我很高兴白医生即将康复。”她迅速将背脊挺直。
她可是个死士啊!才不会……才不会因为这种儿女私情而失态。“我仅代表少主跟白医生致上万分谢意。”
她无法想象白梵天“发病”失忆的严重程度为何?却又无法开口询问,但更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答案。
而答案很快就揭晓。
“咦?你是哪位?我见过你吗?”精神恢复大半,但仍虚弱地卧床,白梵天首先对黑田医生发出疑问。
也因为这声询问,让原本打算推门而入的樱停住脚步,突然不敢面对白梵天。
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点都不认识她,还会用怀疑的态度来对待她?
“啊!我对你有点印象,”白梵天的声音继续从房里传出,她屏住呼吸,提心吊胆的往下听。
“你是我在哈佛时的教授!从日本来的,在我念大四时的客座医生?”不是很确定的问句。
“是!没错。”黑田医生紧接着问:“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事吗?”回答得迅速且困惑。
“你发病了。”阎罗告诉他。“而且有好一段时间了,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什么事?”
“我想想看--啊!”原本尚称平稳的声调忽地叫了声,彷佛正在承受某种折磨。“我的头……”
“快躺下来!你头痛不是好了吗?”里头立即陷入一阵手忙脚乱,樱毫不思索的冲了进去,帮忙制伏陷入狂暴中的男人。
稍后,樱一语不发的守在床边,看着他再度昏睡过去的俊容,一手握着他的大掌,一手则小心的轻拂着他散在额上、颊鬓边的发丝,一回又一回,不顾先前被他咬伤的未愈伤口,巡礼似的抚模他的五官。
一旁的人没有说话,都被这多情的一幕给震慑住,末了,见樱将自己的脸庞凑过去,轻轻的在他脸上吻了又吻,然后重新抬起头,一脸坚强的走到阎罗面前。
“就算他待会儿醒来,也不会记得他在德森岛上的一切对不对?而且,只要他试图回想,就会开始『发病』对不对?”
“樱小姐有什么建议?”阎罗很欣赏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子,也看出她的态度颇不寻常,彷佛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
“我希望,”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深处的痛,“就请让他忘记这一切吧!”
☆
樱花美极,可不管开得再灿烂,终有凋零的一天。
樱树开花时,风华绝代,但凋零时亦干脆俐落,风情也不过一夜。
就仅仅这么一夜,然后夜风轻轻卷起,翌日清晨,地面上一乾二净,什么也留不住。
樱一直等回到岛上,看见一地掉落的樱花,才颓然跪地,掬起满把的花朵,痛哭失声。
第七章
数年后
美国纽约
按照惯例,绑好球鞋的鞋带,白梵天将一条毛巾随意披挂在一边肩头,就准备出门晨跑。
一踏出大楼,他就往都会公园跑去。
镑地都一样,大都会的公园中总有不少早起的人们,做做柔软操、跳跳绳、跑跑步,揭开一天的序幕。
而白梵天很早就发现,早起运动除了能健身外,还有一项意想不到的“好处”。
“早安,白。”一名金发丰满的美女凑过来跟他一起跑步。
白梵天一眼就“看”到她那对呼之欲出的42D罩杯。
“早安,白。”蓝眼佳人正随着手提录音机播放的“WEWILLROCKYOU”在卖力摇着呼拉圈,白梵天“看”的是她20吋不到的小蛮腰及39吋的翘臀。
“早安,白!”
“早安,白……”随着此起彼落的招呼声,白梵天还不断挥手致意,就这么一路接受万民--呃,是万“女”的拥戴。
晨雾一点一点的,随着逐渐高挂、散发出无比热能的一轮太阳退去,这时公园里的人们也陆陆续续的回家做上班前的准备。
“白,一起走吧!”如往常般,每个莺莺燕燕都会开口邀约白梵天,想跟这位金发帅哥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白梵天只是笑笑,“贝娜、莎琳丝、安、米姬、珂琳娜……真是抱歉,我还想在公园里多待一会儿,改天再好好谢谢妳们的美意。”
他用一连串的甜言蜜语打发掉每个依依不舍、却又不得不离去的美女们,而这幕光景教隐身在一旁的黑色人影简直难以置信!
白梵天这样风流的家伙居然会拒绝这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大美女?
为什么呢?
“呼……”姑且不论为什么,白梵天已经又转个方向跑了起来。
黑色人影原本只想偷偷来看他一眼就好,一时也没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静静伫立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跟了过去。
按照常理来说,晨跑告一段落后,白梵天也该打道回府,可是他却往公园中的一片小树林而去。春意初萌的枝叶虽还称不上绿意蓊郁,却也已吐出女敕女敕的翠色,衬着蔚蓝的天空,显得格外清新可爱。
“啊!发芽了。”白梵天就在这几株正努力吐出粉色芽苞的树干旁绕着圈子走,表情是如释重负的喜悦。“今年也应该会开出很好的花--谁在那里?”自言自语到一半,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他猛地转身喝问。
“吱!”但是除了一两只啁啾展翅的小麻雀外,连个影儿也没有。
“奇怪……”锋锐的碧眼仍不放心地梭巡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并没看见任何异状,才松下紧绷的线条,继而又在这几株花树下逗留好一会儿,才又慢跑着离开公园。
黑色人影则是很有耐性的等他离开后才现身,为自己刚刚差点曝光而捏把冷汗,随后跟着模仿白梵天的举止--仰头注视这几株花树,狭长的眼眸中,露出复杂的光芒。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黑色人影像是跟着融入风中,眨眼便逝。
“铃……铃……铃……”
“来了来了,我来也!”白梵天在浴室中胡乱擦干才刚冲过澡的身体,一头金发顶着泡泡,咚咚咚咚地冲出来接电话。
“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