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野夜龙踏著严谨得不自在的步伐,来到她身旁时,她突然顿感疲倦往后身子一倒,投入他忙不迭张开的臂弯中。
第一夜,他就这样抱著她,共同看护因长乳牙而发烧的一双儿女,她终於能略感放心地阖眼养神,允许自己小睡片刻——但醒来时候,原本又稳又暖围抱住自己的男人不见了,她则是被好端端放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刘净心立即不管鞋袜未著,赤著光脚丫子就往双生儿的房间跑去。
双生儿的烧已退了大半。
“夫人想必是彻夜未眠看顾著,辛苦了。”老大夫诊断完毕后这么赞美著,反倒让她很快低下头去。
呃……这个,她没这么“优秀”呵,心好虚呵,红唇咬得极紧。
说实情的话是满丢脸的。她根本没“彻夜未眠”——那该是不辞辛劳、来回奔波的野夜龙的功劳。
说出来,有谁会信?外貌举止看来“大男人”得很的野夜龙,竞能也如她一样,耐心又细心照顾小孩?
当天晚上,刘净心照样打发了薇儿退下后,仍是衣带不解照顾剩些微轻烧的双生儿。
他们的精神好了很多,虽还不如往常地咯咯发笑,但舞著的小手小脚却在在证明精神恢复过来。
当他推门而入时,便看见她好心情的逗著孩子们玩的微笑模样。
而她见到他来,也不慌张诧然了,而是极其自然似对他点个头,说:“他们好很多了。”
野夜龙不觉松了口气,他定到床边坐下,看她抱起小龙腾逗弄著,也展臂大掌—抄,抱起小凤飞。
这一夜,她一手抱著一个娃儿睡著,而且由他不费吹灰之力抱起这两小一大,安置回床上,再驻足凝视这母子三人,任满足感盈满全身。
夜里如此快马来回,就得花上近一个半时辰,再加上白日里,原料采集场的监工工作不可能放得下来,野夜龙根本没多少能睡的空暇——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疲累——他察觉自己的想法,唇角更是欣慰地微扬起来。
他安静的退出房外,为求迅速抄后边庭苑的一道小门离去。
当天晚上,野夜龙照样骏马一跨,就迢迢从城外赶回城内,心中盈满的,是妻子淡淡的笑容、是双生子望著至亲的眨巴圆瞳。
然而当他如同前两晚般推门入房间时,发现里头静得可以,没有孩子们稚女敕的声音,而是檀香袅袅、灯烛灿灿,刘净心仅著一件又软又薄的里衣,合身的剪裁,将她窈窕婀娜的身段扎扎实实展露出来。
停下高大的身形,野夜龙有些怔仲。“孩子们——”
“交给女乃娘和薇儿安排去睡了,他们烧都退了,白天里就能暍下一小碗粥汤了。”一字一句说得略显急遽,仿佛不这样一鼓作气,便不会再有勇气说完它们。
“呃……那就好。”他一时也找不出话来回应,那她的意思是……野夜龙呀野夜龙,该死!亏你在琉琳馆、在府里、在商场上,里里外外都长袖善舞得很,怎么一对上她却绞尽脑汁榨不出话来讲?“那我……”
“所以……你今晚陪我好吗?”同时同声,刘净心满脸羞红,拿出生平最大的勇气一骨碌道出。
野夜龙突然没了声响,让刘净心边说边低垂下的脑袋终於忍不住抬起。
就像在等她抬头这个动作,他走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回视她。
然后——
分不清是谁先叹出一声轻喟。
分不清是男人的手掌或女人的柔荑先扯去对方的衣物。
精瘦结实的胸膛欺压上雪色柔女敕的胴体。
***
迥异过往那些的肌肤之亲,不会疼。
“相……相公……”不过一句称谓,却像一句娇吟,野夜龙的峻眼才半眯,整张脸庞却已慵懒地俯向她的颈边张唇吮咬,手势搭配著轻捻慢捻的煽情,火速勾出她方平熄的热情,当她难耐地款款摆动身躯,主动素求他的时,他才凶悍的给予。
而这番的鱼水之欢,也是出乎他和她意料之外吧?
“传宗接代”是祖宗便传下来的观念,“敦伦行房”是夫妻间应尽的事儿,但“鱼水之欢”却是此刻才领悟出个中真谛。
他们彼此用全身每一处赤果的肌肤,来来回回贴触、,胸靠著胸,似能听见彼此心音鸣跳;腿缠著腿,似能测出彼此体温的冷暖;心口贴著心口,似能感觉彼此情愫悸动。
他将身子瘫在她身上,脸孔埋入她小巧的肩头。
“风……凤……”忽地,似是从记忆最深处的疙瘩,再度幽幽高起,如尖锐的锥子刺入她耳膜。刘净心一凛,马上就要将他推离开自己,但他不让,反而又融入她体内,她抗拒地……然后无声地哭了出来。
不要,她不是野日凤,也不想被他当成野日凤做这么亲密的事儿,好恶心!
刘净心喉咙底冒出被羞辱的呜咽,方才那份鱼水之欢的快活感全数化为最脏污不过……她要吐了!她忍著满心的恶呕感,不意在看向他俯视的脸庞时,有些惊住了。
黑发滴汗地贴在他的额上、颊边,原本黝色的体肤泛出—抹苍白,发红的峻眼一瞬也不瞬盯著她,薄唇逸出一声接一声低沉的、破碎的申吟——刘净心看得痴了、也领悟了——
野夜龙对异母妹子不可告人的情愫,其实又哪是他自己所能掌握、说不要便真能不要?就如同自己对野夜龙的……
恶心作呕的压抑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温柔与谅解,承受著他反覆冲撞的动作,微抬起上半身勾臂揽住他的脖颈。
“是,凤……凤儿在这里。”
“凤……”野夜龙一凛,昏沌的脑海如退潮般露出一曙清朗。
他……他在做什么?此时此刻他搂他抱的人究竟是谁?每每他和女人翻云覆雨时,总下意识在梦想著什么?
野夜龙慢慢倾子,好看清楚“她”的脸——双眉是秀细、而不是略浓的,双眼是圆亮、而不是狭长凤形的,双唇红且略厚、而不是薄且偏粉的……他好希望这是凤儿啊!
可“她”不是,不是的!懊死的他,先前不是已经命令自己断了对野日凤的妄想吗?野夜龙略带惊恐地想道。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这机会可以和刘净心再重新修好,现在……现在又被自己搞砸了!
峻眼猛然一闭,“对不起!”低咆一声,他放开她坐起,转个方向将腿跨出床外,赤果的脚底触及地面时,冰冷冷的凉感让他更清醒了些,也更羞愧了些。
很想哭,可是他哭不出来。
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晚?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头不再满满的只是野日凤的倩影,刘净心的婉约甜美,也正一丝一缕染上他的心头。
原来,他对她,是有情的……
他精瘦结实的身躯背对著她,她—双小手悄悄的贴上,再大胆地伸长往前环抱——这个软玉温香的投怀送抱,不带任何激情,只是想温柔地给予些许安慰。
他什么也没多说,但一句“对不起”却如千两黄金般珍贵沉甸压在她心头。
恋上一个人需要多少的时日?了断又需要多少的时日?她不想就这样坏了和他重新再起的一丝机会,即便是带了点委屈,她还是愿意等待,等著野夜龙一分又一分放弃对野日凤的感情,回过头来真正看看她。
现在,只要她能这样安静守候在他身旁就好。
她无声地叹息,静默地阖眼。
***
刘净心并未想过,她这一守候,守候得花谢柳又绿,两个牙牙学语的女圭女圭,转瞬两岁有余,活泼好动得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