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举动果然让瀚天脸色大变,再也平静不了。
“哈哈!笑死人了!原来你对这残废婆娘这般看重认真哇?”哼!就是这样!他周三麻总算享受到快感的滋味了。“啧啧!不知这残废婆娘在床上怎般令你销魂?不过你同她倒真是天生一对!她同你那张恶心丑怪的面目相亲时,有没有呕吐啊?你抱着她又会不会习惯呢?哈哈哈哈……”
周三麻放笑狂笑,防卫的姿态不由得松懈了些许,瀚天一见机会来临,倏然起身地冲撞地的月复部,后者吃痛地一跌,差点儿就倒落在火儿身上,让她做了垫底。
可是这周三麻毅力也强,自始至终都牢握手中枪技,没有瀚天所预计的月兑落。
“去死吧!”瀚天随后扑过去,抽出藏在靴筒内的匕首和周三麻扭打成一团。
周三麻拚命想扣下扳机,瀚天则竭力阻止,更动手想把枪夺走!
经过一番恶斗,最后站起来的竟是——
“瞧我一枪毙了你!”周三麻站立着,狞笑着持枪扣着扳机——
“啊——”
得意突然变成一声尖嚎,他一边的小腿被一口白牙咬得密实,那力道用力得简直是要被咬下一块肉!
周三麻吃痛得脸部抽筋,反射性的将脚一踹,火儿当下被踢得满口鲜血,头儿一偏、侧身摔在地上,气息未定就又被踹上一脚,身子疼得一蜷缩!
“你……要杀……杀我…杀我!”不顾身上的痛楚,火儿像蛮牛般又冲撞过去,周三麻又恼怒地回过头,瀚天乘机扑了上去!
“啊呀——”
“砰”的一声!叫声同枪响齐齐响起,然后是一片不祥的死寂……
“唔……”火儿双眼图瞠,看着那发射后冒着一缕轻烟的枪口,被打中的胸口同时鲜血喷流。
瀚天悲愤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同时才把周三麻撂倒,重击他倒地不起!
这一连串变故都发生得太快,瀚天来不及,破窗而入的青漠也来不及,一切都来不及——
“不——”瀚天跪在火儿身旁,火儿的伤势几乎让他发狂!
他激动的想一把抱起她,却又怕她流出更多的血;他只敢用发颤的大掌测试她的伤处!力道轻柔得有些虚浮,呼吸屏得紧窒。
“火儿……火儿……火儿……”他口中连连喃喃。
“咳!”鲜血在火儿的体内逆流着,她呕出一口又一口鲜血,感觉上呕出的不单单是血,就连五脏六腑也一并似的……
“火儿……”
谁在唤她?是谁在那般急切悲伤唤着她的名字?
努力压制着即将魂飞魄散的分离感,透明水漾的眼缓缓凝焦,火儿双唇微启,似是想响应瀚天的唤声,却是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头便突然往旁一偏,再也没气息……
瀚天探不到火儿的鼻息!不相信地抱起她的身体,她的身形竟也突然起了急遽的变化,不断缩小,接着是衣物随之剥落,直到每一双眼睛都瞧得如此分明清楚——
是一只少了一边翅爪的赤隼尸首蜷缩在瀚天的怀中……
***
接下来的万般紊乱,反倒在瀚天的记忆中不重要了。
火灾同枪战的损失?也不重要了。
周三麻是扭送官府抑或自行处决?不重要了。
他自己身上的伤势……更是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痴然的眼,始终一瞬也不瞬的,到现下就只碍在那只赤隼尸首上,彷佛天地万物就仅仅剩下这个……
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我就是小赤,那只赤隼啊!
一遍又一遍……火儿的唤声在耳边响了又响,到最后,竟变成了瀚天呼息的频率以及心脏的频率……
一次次、一回回,无法消散……
“大嫂是那只赤隼……”青漠倒是想起件往事。“难怪她初初听见我和玛伦的声音时会害怕……”
因为当初就是他俩命令放枪射击赤隼的。对于险些杀害自己的人,相信任谁都会怕的。
全“哈德林斯”气氛消沉得不得了,现下四处口耳相传着火儿的事,几个女眷甚至心软地哭泣连连,没人对这位少夫人的真实身分感到害怕,而是沉痛与悲伤。
“咱们真该死!懊死呀!少夫人在的时候,怎么没好好服侍过她?”
“是啊!好……好羞愧啊!我以前对少夫人多般不敬……”
诸如此类的自我怨艾此起彼落响起,然后是数名妇女抱头痛哭一场。
顿失年轻的女主人,桐月夫人亦是强忍失去儿媳的伤痛来操持大小事务,还要担心长子会不会想不开而寻短见。
“瀚天……”桐月夫人敲着那自变故以来便深锁的房门,担心的唤问着,“你给娘开开门啊!你是醒的吧?至少……至少得吃些东西。”
瞟眼搁在门口的凉冷膳食!桐月夫人一颗慈心益发不安。
“儿啊,你别吓娘啊!瀚天……来人……快来人哪!”她索叫人来,好一斧将这门给劈开。
“娘……”
“咿呀”一声,门开了,露出瀚天憔悴的脸孔,深削而失神,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让桐月夫人瞧得是既心酸又心痛。
“瀚天……”诸多时候,言语说得再多也是枉然的,只有一记又紧又深的拥抱,方让瀚天冻寒的心房微微温了一下。
他的眼睛空洞茫然,这些日子以来,他就只抱着赤隼的尸首……不!是火儿,只是她现下在发冷,所以才昏昏入睡了……
对的,他得抱着她一起睡,给她取暖儿才行。
想着,瀚天推开了娘亲,恍惚地又要返回床上。被窝里的火儿正等着他哪!
“不!瀚天!”桐月夫人强忍着鼻酸,挡在没有防备的瀚天前头,一把掀起棉被、抓起那具赤隼的身子,然后用力地掷在地上!
“娘!您在做什么?”猛然一震,瀚天发狂地冲过去大吼又跳脚。
可桐月夫人一扬手,含泪用力掴了他一掌,哭音抖颤的说:“你才在做什么!瀚天,火儿舍身救你,难道是要你这般要死不活地过日子吗?你说她是为你来挡劫数的,那么你怎还舍得这般轻贱自己的生命?你模模自己的良心想想看,这样对吗?这样对吗!”
对?还是不对呢?
瀚天抚着被娘亲掴红的脸颊,再度恍神了……
***
三年后
时间是整治一切的良妙丹药,春芽、夏绿、秋霜、冬雪,“哈德林斯”终究是慢慢走出失去火儿这位少夫人的重重阴霾。
生活是一直步在正轨上的,人们的沉哀心思终究会被抚平,会被抚平……
“明日起又是一年一度的商集了。”
斑大的身影盘腿席地而坐,瀚天的眼神温柔的注视着隆起的坟冢。
“可还记得吗?火儿!妳那时玩得好开心,咱们还共同挑了支红花钿的簪子,插在妳发上可真好看……”
他垂睫,改而望向如今孤伶伶的、失去女主人的饰品在他的手掌心中。
“不如今年我再找一支簪子给妳,好吗?嗯!妳爱白花的或黄的?也许绿花的也不错……”他仰头望天,尽避现下四处无人,但他仍不想让泪水真的潸然滑下……
尾声
“哈德林斯”一年一度的商集开始举行了,照例又是冠盖云集,人潮多得好似聚集了全北大荒的居民,人人谈笑风生,各个纷至杳来,一场本是金钱交易的局面,却也办得如欢乐节庆。
一处处摊位又摆了出来,瀚天背手站立看着青漠夫妻以牧场主人之姿四处招呼着,他的唇边勾出欣慰的笑容。
他感激二弟替他接手全面客套的工作,现下的他已经做不来也太困难了,身处愈热闹的局面中,他的一颗心便益发悲凉,亦知晓自己太过脆弱,好似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也会重重地创击他。